一花开两愁散文
自你一别，我已是许久不见你了。时常我去外头行路，走已经熟悉的地方，我都懒得多停留，总是微微敛目，趁这旧地未将我识出，逃遁开去。有多少人从我身畔走过，这人是谁，行哪里去，我们相聚，终必分离，何尝我又是可以久久不去。我知道走过的，这人很魅力，这建筑太风格，这世间绝无复有，可为何我要看，小A说，你不看，你不知多少人看。我挡住小A的视线与光，你看了，他也不会看你。小A遂回头目光轻佻，像时间停住，他尚未老去，那行经的，永在他眼中。我继续走，他继续跟，我可以将他撇掉，但我只是说，很好看吗，有这个，亦有下一个，这样多个，你看哪个。他不答，目光放到远处才说，还能看的时候，就多看看，你知道生命的短暂，我们不必争长久我们只要朝夕，或许这刻过去，我们想看不能。
我抬头望见日光，很烈很浓郁，在高处又望着我。有风几缕，吹在我身吹得世间尘散，我迷了眼睛，用手比划，模模糊糊，像有人行在日中，不是，是我行在地上。我又低下头来，仍然行路，十字路口四个方向，哪个方向知我向它走去，我停下，我要走吗？走不完，世间路多，没有一条是为你铺就，你又走不出一条有尽头的路，不如不走，一步一步折返，要知道人生本是循环往复。
于是我回来，到屋子里，静悄悄独我一人，外头光很耀，我才知是忘了点灯，我把灯点亮，一室透明照得我愈发形单影只。黑夜是黑的，我的眼睛是黑的，我们所见不会有其它颜色，却还是你闯入我的生命，像黑夜的旺盛无声息，与我过往所见的一切都两样，但灯影在暗处你在暗处，我在有光一处，你见到我，我见到你，你碰我不到，我碰你亦难，像闯入我生命一样你又闯出去。我“呼”的一声将灯吹熄，去哪里寻觅。你知我已经不再想念你。
你说，尚在你还可以对我说的时候。彼时我们散落在人群中目光如炬，天上的辰星相近若离。你具体的言语我已不清楚，动作神态依约可记，笑起来像花落无愁，眉峰一笔一划皆似写着青山无悔。是情话，还是寻常话，你对我说过，世上那么多人，你亦可以对别人说。如今我不大要关心这些，说不说，都是不相干，淡如烟云，亦是河中的波，湖上的纹，我泛舟而过，到错了地方，这地方我不该来，该来的也不是我，我是归人，只是归期错了，从此就成了过客。过了你的世界，错了我的归程。直至我上岸，行得很慢，裤脚被水打湿，眼角亦是，所以别问你的眼角为何有泪，不是，这露深夜重，我不过难以躲避，如若有泪流，那一弯弯的河水皆是了。
我又对你说过些什么，你记得不记？天上有星，水中有月，世间只此一个，我对你说过。我说的时候，别人亦对我说，你要不要停一停歇一歇，何苦他去的路，你要再行一遍，何苦你行了一遍又一遍，仍在他去的路上。你不累吗？我看你从远处走来走向远处去，我的眼睛都酸累。好看的男人与女人争相向我招摇，有时我想听他们的话，停下来载歌载舞，不去寻你。但他们不是你，停亦无用。他们像春日繁花开盛，瓣瓣都追落在我的脚步，我亦是那飞鸿白羽，只为你一声弦惊。终于我遇见，来时头上浮着白云朵朵，真是懊恼没有摘下来好送你此刻。你在青山绿水之间，你只是不说话。我说，我说就可以，我对你情思深重，迢迢山水都甘愿，我有脚，我可以行走，我终必遇见。我说了许多，至今字字可记。最后我说得跟完，我说，我说好了，又怕遗漏，心下有悔。你转过头来，你说，不必，世间太多差错，我们就此分别，永不相见。然后我只见你的背影，像众人见我的背影，目光酸累，以为盲了。
我对小A说，我这一生都未行过可以不徒劳的事。这次轮到他为我擦泪，这一生，遇上一个人，遇上许多人，其实没两样，忘记自己是谁，也就忘记了他是谁。
天黑就要亮，一点一点，侵占眼睛。我冷了起来，起身去关窗，屋外下了一地白雪，我看得眼睛刺痛，流了许多泪，风从窗户吹进来，很快干。我一夜没睡，头有点昏有点胀，我不想睡，为何梦中也要想念你，你没有放过我的`白日，我放过自己的黑夜与自由。所以我不睡，坐在房间一角，听夜风在轻唱，过去了几多岁月，大地苍老成雪的白色，听别人的鼻息，做了好梦一个，梦醒时像凋零玫瑰，生命本是失落，听灯火熄灭，埋葬这一城池的风雪，听见自己，念着你的名字你的过去，你说荣光，照耀这黑夜无归。然后我才知，我睡了一夜，我醒来此刻，灰蒙蒙的，很快就有光，很快就有人，一个又一个，很快时间过去，很快我就忘记，天也很快黑，你以为它很长很够，你做一个梦可以，不，已经完了，黑夜有时，白昼有时，都已经完了，或许有梦，梦都是残酷又美丽，活到死，一样的残酷又美丽。我想你忘记我。
我走出门，踩着我来时的脚印，大雪湮没，没人知道一步一步我走了几多步。依旧风吹，日影被遮，乌云沉浮，我知道要下雨。没什么，下雨我不过被打湿，天晴我不过被暴晒，你也是这样像我一样，记得与想念，我曾经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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