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的普雅散文
“普雅”,多么好听的名字啊,难道这是一个少女的名字吗?不是,这个美丽的名字,属于一种花。其实,普雅不仅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它还拥有自己的姓氏,它姓雷蒙达,那是一个曾亲眼看见它开花的人的姓氏。这个世上还能有什么花,能够像普雅花那样幸运吗?不仅拥有一个名字,还拥有一个姓氏。
然而,这种幸运的花儿,却要生长整整一百年才会开一次花,才会吐露一回芳华。一百年有多久,和沧海桑田比起来,或许真的算不上很久,可是,我却知道,我或许活不了一百年那么长的时间,岂止是我呢,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或许都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传说中能够活八百岁的彭祖,在他的一生中,也最多只能够看见这种名叫普雅的花儿,开放八次。
要说起那些难得一见的花儿,世人总是会用昙花一现、铁树开花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然而,这些花儿虽然也难得绽放花容,却毕竟还是日常生活中可以见到的,而普雅花呢,它却是生长在南美洲安第斯高原海拔四千多米的人迹罕至之处,常人难得一见啊。
可能有人会说,雪莲花也是生长在高原之上的,所以,海拔四千米,这说来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如果要将四千米和一百年这样的两个词语放在一起的话,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吧。这样的花儿,似乎是不常见了,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老天爷宠爱普雅,将这样的殊荣,赠予了它。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这种花儿一直都没有名字,它一直被人们遗忘在角落里,独自寂寞地生长,没有人曾经看见它的芳华,它独自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百年的轮回,穿越了漫长的花期。说起高傲的花儿,人们总是会想起牡丹,因为,高傲的牡丹花,曾经拒绝为高高在上的一代女王武则天而开放,因此还遭到了贬谪。然而,普雅的孤高,比牡丹花更为彻底,普雅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没有人知晓它的绽放,没有人欣赏它的美丽,它和别的所有花儿都不一样,它不会为了取悦任何人而开放,普雅的绝美绽放,只是为了它自己。
如此一朵旷世绝伦的花儿,就连它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方式,也像传奇一般。据说,1867年的时候,旅行家雷蒙达在南美洲徒步探险,他登上了崇山峻岭,看尽了世间芳华,然而,当他历经艰辛万苦,登上海拔四千多米的安第斯高原的时候,他震惊了。因为,他在一片荒凉的草地上看见了一株巨大的草本植物。这种植物当时正在开花,它那巨大的花穗,足足有十米多高,就好像是一座座小宝塔一般,在地面上矗立着。每一个花穗上,少说也有上万朵花儿,雷蒙达惊呆了,仿佛坠入了仙境一般,空气中弥漫着花儿的浓香,他走遍了天涯海角,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如此美得让人震撼,壮观得令人窒息的花儿。
正当他想走近这花儿仔细观看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花儿正在快速地凋萎,瞬息之间,所有的花瓣就都残落到了地上,而当花儿谢尽之后,整棵植物也几乎是在瞬间就枯萎而死了。这时候雷蒙达的感觉,一定就好像是一个处在沙漠中的人,瞬间看见了郁郁的绿洲,清清的湖泊,可是,正待出发去追寻那美丽的天堂之时,却发现,眼前的美景在瞬间消失,原来,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而已。然而,和海市蜃楼又有些不一样的是,那满地凋零的落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雷蒙达,他并没有出现什么幻象,的确是有一簇巨大的植物,曾经在这里怒放过。
正在雷蒙达满腹狐疑的时候,他在脚下松软的枯枝败叶中踩到了一样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密封的铁罐,好奇地打开铁罐后,他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张羊皮卷,上面有模模糊糊的字迹,仔细阅读上面的字迹,他发现,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旅行家的日志。
在日志中,这个不知名的朋友写道,他也被这种植物吸引了,但是,研究了许久,还是弄不清楚,它们究竟是否会开花,经过他的判断,这种花儿至少已经生长了三十年了。雷蒙达愈发震惊了,他翻看了一下后面的日期,发现这日志居然是在七十年前写下的。如果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判断是正确的话,也就是说,这种花儿,至少要生长一百年才会开花。
当雷蒙达回去后,将植物学家带到了高原上,经过专家们的考察,证实这的确是一种此前从未有人发现过的新物种,而它的确要一百年才开一次,每开一次花,大概能维持两个月的时光。雷蒙达是幸运的,虽然他并不是第一个见到这种花的人,但是,他却很可能是第一个看见它开花,并且目睹它凋零的人,所以,为了纪念雷蒙达将它带到了世人的面前,科学家将这种植物命名为普雅,并用雷蒙达作为它的姓氏。
我没有雷蒙达那么好的运气,所以,不曾看见过真正的普雅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定是一种能够给人带来深深震撼的花朵,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四千米、一百年这两个词语。
说实话,我并没有去过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所以,想象不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场景,不过,既然都说是“高处不胜寒”,那么,这四千米的高处,也自然应该是一片苍凉的世界吧。在那个世界中,寥无人烟,孤独寂寞,普雅花,就好像是一个绝世独立的隐者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山巅,寂无声息地凝视着脚下的群山,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普雅花生来就有了一种遁世独立、六尘不染的感觉。
高原的寒风吹过,像是刀子一般,割破了它的肌肤,或许,还会有雪花飘落,给它披上一件雪白的衣裳。然而,执着的普雅花,却并没有被这一切吓倒,它在寂寞中积蓄着力量,在寒风中摇曳着身子,酝酿着一次惊天动地的怒放。冷艳。一直都不知道究竟什么叫“冷艳”,这就是冷艳。
普雅的冷艳,已经到了极致,兰花梅花虽然也清芬,却依然无法和普雅相提并论,普雅的美,是已经刻入了骨髓的,而不是流于表象的,这种美,如淡月无痕,似岁月无痕,好像那不可捉摸的春恨秋悲一般,皆无迹可寻。只有当皎皎月光照彻的时候,当飘逸的雪花飞舞的时候,才能够让人感受到那一份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美,那一种无迹可寻的冷艳之美。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用执着等待着百年一放的普雅花,来形容爱情。世人都爱用艳红的玫瑰来代表爱情,因为,那浓艳如火的色彩,正好和爱情的热烈相匹配;新娘在结婚的时候,都喜欢手捧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因为,那纯洁的色彩,象征着爱情的纯真,而“百合”这两个字,更是预示着“百年好合”。然而,自从知道了普雅花的等待之后,我就更愿意用这执着的花儿来象征伟大的爱情了。
有一首古老的歌谣,就是用来象征爱情的伟大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情感啊。可是,话说回来,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誓言而已,沧海桑田,太久太久,普通人又如何能够真的等到那一天,来见证自己爱情的忠贞呢?
可是,普雅花却做到了。一百年的等待,没有让它的容颜有一丝丝的改变,正相反,造就了它那更为绝世壮观的容貌。一百年的等待,让它以最美的姿态谢世。当那浓郁的香气浸染整片高原的时候,那原本苍凉的高原,便瞬间不再寂寞。然而,欢愉却是如此短暂,一百年的等待,普雅完成了一场属于自己的绝美绽放,而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之后,它就再次凋残,整个身子全部都枯萎了,留给高原一种悲怆之感。两个月的花期,真的已经不算短了,但是,和一百年的生长期比一下,就足以让人哀叹了。或许,我们应该这么说,普雅花,用长达百年的时间,完成了一次关于等待的救赎。
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抱柱而死的尾生。尾生,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名垂史册的'、为情而死的青年了吧。在《庄子》的《盗跖》一篇中有载:“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对于尾生来说,他所留给世人的全部东西,就是他的等待,是他那对于爱情的坚贞不屈和执着守候。二十二个字,留给尾生的,就是这《庄子》中的二十二个字,那因为他的执着等待而被人写入书中的二十二个字,那水气弥漫的二十二个字,那让人无奈惆怅的二十二个字。多少年过去了,关于等待和守候的故事,还在不断地被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演绎着,但是,却再也没有哪个故事,能够像这二十二个字一般,写得平平淡淡,但是又惊心动魄。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样的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用一句话就简简单单地说完了,实在是太草率了,至少,也应该将它演绎成一个如同《泰坦尼克号》一般的传奇故事吧。只可惜,人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深邃和复杂呢。其实,一段真的能够撼人魂魄的生死恋情,在人们真正讲述起来的时候,往往只能是轻描淡写啊,就好像冰山之所以是冰山,是因为它有八分之七在水面之下。
我将尾生视为是执着守候爱情的最好代表,而普雅花,它就和尾生一样,用自己长长的、一百年的生命时光,等候着一场怒放。在这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中,它是主人公。它用自己的执着和坚守,等来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盛放,也等来了一个懂得欣赏它美丽的人,雷蒙达。
在这个关于等待的传说中,普雅花既是一个被等的人,又是一个等待别人的人。那个在铁皮盒子里留下羊皮卷的人,就是一个曾经等待过普雅花的人,他或许为此等待了很多年的时间,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坚持下去。而雷蒙达呢,这个历经千辛万苦,穿越崇山峻岭的人,他本来就有着坚强的意志和顽强拼搏的精神,所以,他也能够算得上是普雅的知音,他很幸运地,成为了那个普雅花等待百年的人,并因此而见证了花儿的开放。
当年的尾生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庄子,那个以蝴蝶的姿态飞翔在红尘一梦中的男子,将尾生的故事,浓缩成了二十二个字,说给世人听。而普雅花呢,它也是幸运的,在它的一生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刚好,它遇见了一个叫做雷蒙达的人,那个男人,怀着一种朝圣者的崇敬之情,轻轻地唤出了它的名字“普雅”。于是,所有听说过关于雷蒙达和普雅花传奇故事的人,都会长吁一声,将“普雅”这个名字,化成是唇间的一次呼吸。
其实,又何止是关于爱情呢,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啊,只要能够耐得住寂寞,能够承受得了长时间的等待,就一定会有光明的前程。普雅花用一百年的时间,等待着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怒放,而我们人类呢,我们其实每个人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演绎着关于等待的故事。
正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去等待。古人说过:“天将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几句至理名言告诉我们,凡是等待,就必然是痛苦而又寂寞的。
春秋战国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叫勾践的人,为了报国仇家恨,而苦苦等待。他为了等待复仇的机会而委身为奴,在吴王的面前苟且偷生,忍辱负重,终于得到了吴王的信任。“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勾践的等待,使得他改变了吴国和越国,这两个国家的命运,这样的等待,真可以算得上是呕心沥血了吧。就好像执着的普雅花那样,为了一生一次的壮丽,选择了默默承受长达百年之久的唯美苦役。
汉朝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叫司马迁的人,他因为替李陵说了两句话,而得罪了当时的皇帝汉武帝,因为,从汉武帝的眼中看来,李陵是国家的叛逆,司马迁帮助李陵说话,就等于也是叛逆。司马迁可以选择有尊严地死去,以维护自己的清誉,可是,他想起了自己还有那尚未完成的著作《史记》,于是,便选择了屈辱地接受腐刑,以保存自己的生命,直面惨淡的人生,他选择等待自己完成那部鸿篇巨著之后,再死得重于泰山。就好像不屈的普雅花那样,任凭风吹雨打,都无法动摇它的信念,它此生最大的动力,就是在百年的坚韧之后,绽放一次美丽。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其实,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面对恶劣的生活环境,却没有屈服,而是坚韧不屈,等待着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好像那生长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的普雅花一般,极端恶劣的环境,并不能够将它压倒,反而坚定了它执着等待的信念。
《妙法莲华经》中说:“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据说,这种“优昙钵花”,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上,三千年才开一次花,开后,就立刻凋谢了。三千年的时间太长久了,所以有诗人根本就否认真的有这种花,就像苏轼说的那样:“优昙钵花岂有花”。然而,得知了普雅花的故事,我却觉得,这普雅花,和传说中的优昙钵花还真是很像,为了一次盛放,可以等待百年,而盛放之后就迅速枯萎。它所有的等待,就是为了那次绽放,当绽放完成之后,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所以,便悄然离去,再酝酿下一次的芬芳。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好像雷蒙达和普雅花之间的那次旷世之遇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像那些曾经执着守候的伟人一般,经历一次如同普雅花一般的等待,保持着普雅花的姿势,在风雨凄迷的高山绝顶,为了我的理想,而坚守下去。百年太长,我等不了,但是,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我愿意用微笑的姿态,像执着的普雅花一般,迎接那场漫长而唯美的苦役。
生命如此美好,我们还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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