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者散文

时间:2020-11-11 12:01:15 [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我要投稿

幸运者散文

  一

幸运者散文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就是一名高中生了。我很庆幸有很多人曾经对自己说,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而且,这句话,我也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说的,我记不清了。但我此时此刻深切地体会到了,童年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痛彻心扉。那时候,如果我就那么任性下去,或者说恐惧下去,更或者说无助下去,将会是多么危险。现在想来,我那个时候那么做,是因为幸福,还是不幸。答案很简单,一切都是不幸造成的。但那个时候,我却一门心思要伪装成幸福的样子,企图改变所有突如其来的不幸。因为那个时候,我把幸福想得太简单了,把不幸想得太恐怖了。

  那一年,我应该是上三年级的时候。早上起来,我一边吃着奶奶做好的饭,一边担心着去了学校,老师要是检查作业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我担心的不是作业没写完,而是老师要求作业要家长签字。爸爸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奶奶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偷偷瞄了瞄房间虚掩的门,想叫醒爸爸,但我不敢。妈妈又很长时间没回家了,爸爸心情不好,整天在外面瞎混,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不知道干什么。这时,奶奶端着一碗饭从厨房出来,对我说:去,叫你爸吃饭。

  我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是奶奶提供的,即使爸爸不高兴,也和我没关系。我推开虚掩的门,朝着一动不动的爸爸喊:爸,爸,奶奶叫你吃饭呢。

  爸爸应了声“嗯”,依然一动不动。

  我回到饭桌上看了看奶奶,继续吃饭。

  奶奶把碗“啪”的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冲到房门口,对着爸爸大声说:睡!睡!就知道睡!媳妇都和你离婚了,你还睡!

  妈,你……爸爸一骨碌坐起来,怒视着奶奶。

  奶奶惊得张大了嘴巴,回过头,看着我。

  我看着奶奶和爸爸那种谎言被戳穿的样子,想笑。

  奶奶叹了口气,坐回到桌子上,没有吃饭,却长一声短一声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看着默默扒拉着饭的我,一边说:就我们宣儿可怜哟,哎……

  我望着奶奶极其夸张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对奶奶笑了笑,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奶奶似乎觉得她那样伤心难过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就抹了抹眼泪,有点担心地看了看我,端起了碗,开始吃饭。

  哦,对了,我叫王子宣。

  吃完了饭,我从奶奶的房间取来书包,背在身上,对奶奶说:奶奶,送我去上了学吧。

  奶奶忙不迭地点着头,一边解着腰上脏成一幅画的围裙,一边说:好,好,好。也许那个时候,奶奶会以为,谎言被拆穿,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吧,我竟然自动让她送我去上学了。

  然而,后边发生的事情让奶奶彻底崩溃,那是因为我崩溃了。语文老师一直都很严厉,她在检查作业的时候,对于我这些家长经常不管不问的学生,总是漠然处之。那天,老师检查作业的时候,我会用同样嚎啕的方式逃避着老师的追问,老师没办法,只好放弃,去检查其他同学的作业。以前,老师也批评教育过我,我都没有这么伤心痛苦过,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反应这么强烈。我哭的时候,想起了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就哭得更加厉害了。老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就抚摸着我的头,一迭声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一边哭一边摇着头,然后说:男子汉大丈夫你哭鼻子丢人不?好吧,先坐下上课。

  老师,子宣他爸和她妈离婚了。旁边的一个同学说。

  哦,这样啊。子宣,老师给你说,你爸和你妈离婚是大人的事,你的事就是好好学习,要知道,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说完,老师就开始上课了,我就趴在桌子上哭,直到下课,我都没有抬起头。

  二

  第二天,奶奶没有听到我让她送我上学的那句话。那句话我只说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而在奶奶要送我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有响应,而是说了句:我不去。

  奶奶用指头戳了戳我的额头,说:你这孩子是咋了,昨天还好好的么。

  我“哇”一声就哭了,蹲在地上,就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任由奶奶怎么劝,怎么拉,就是赖着不动,就是一门心思哭。

  后来,奶奶没办法了,就去叫来了大伯,爸爸的哥哥。大伯和奶奶把我强行拉上了大伯的小面包车,送我去学校。

  到了学校,我赖在车上不下来,两手紧紧地抓住车座,他们拉得越狠,我哭得越狠。最后,把老师叫来了,校长也来了,我依然故我。最后,校长说:把娃先弄回去,等情绪好转了再送学校。

  回去以后,一家人围着我,劝的劝,哄的哄,就连爸爸也被大伯打电话叫了回来。看到我的样子,爸爸扬起巴掌就要打,被奶奶死命的拉住。我哭得更厉害了,躲在了大伯的身后簌簌发抖。最后,一家人在得知我是因为想妈妈如此这般的时候,便答应了只要我去学校,就让大伯星期天领我去看妈妈。于是,在一人担心关切的目光中,我吃完了早饭,又坐上大伯的面包车,来到了学校。

  班主任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拉着我一直把我送到了座位上。同桌小雷朝我笑了笑,露出了他布满污垢的牙,接着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我忽然觉得很恶心。以前,没发现小雷这么脏,而且,我觉得有一股异味向我的鼻子冲来。我后悔来学校了,感觉一切都变了。我定定地站在座位旁边,迟迟不愿意落座。班主任看着我,虽然有些生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说:怎么了,子宣?

  我指了指小雷:我不和他坐了。

  为什么?

  他脏。

  班主任看了看小雷,又看了看我,似乎并没有看到小雷有多脏,我有多干净。但班主任还是用一种妥协的语气说:好,马上要上课了,等下节数学课的时候老师再给你调整,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这节是语文辅导课,老师进来后的第一项就是检查作业。老师先让小组长检查,然后把作业没完成的叫上去,一个一个问原因,还给他们听写生字,说要是听写下去了就原谅他们,不然的话,就要怎么样怎么样。我们知道,老师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我也没有完成,但老师没叫我上去。我在下边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同学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幸灾乐祸,但也有伤感。我在心里反复想着,老师为什么不叫我上去,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难道,我的哭闹,让老师害怕了?如果这样就能让所有的人害怕,那岂不是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但老师在批评教育某一个同学的时候,我都觉得老师似乎在批评教育我,我甚至看到,老师每一句话,我都能感觉到难堪,针芒在背。我把手从桌子上抽下来,放在了两条腿之间,心也似乎“噗噗噗”的跳起来。

  第二天,班主任还是兑现了他的承诺,调整了我的座位,让我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但我还是不很满意,因为这个女生学习不好,胖胖的,一点也不漂亮。因为我的个子偏高,不能坐到前面去。我想,坐到教室后面的,不论女生还是男生,都不怎么样。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三

  又一个星期一,我被奶奶送到学校,在校门口,我赖着不进去。奶奶叹了口气,说:祖宗,你进去哇。我说:你送我到教室去。奶奶没办法,抓住我的手,拉着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的岁祖宗,你这是要把我整死啊。

  到了教室,奶奶把我的书包放在座位上,我没有坐。奶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准备走,我一把拉住奶奶。奶奶一边掰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脊背上拍打着。虽然我一点没感觉到疼,但我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奶奶就像一个被我绑架了的人,她无奈的被我死命地抱着,无奈地看着教室里同学们好奇异样的目光,无法脱身。

  这时,班主任进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赶忙走了过来,一边问我又怎么了,一边帮着奶奶脱身。最后,我被班主任死命的抱住,奶奶终于脱身而去。

  我依然嚎啕大哭,班主任一边拉着我,一边打着电话。不一会儿,学校里一个姓董的老师过来了,拉着我离开了教室。这个董老师应该是学校的一个领导,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领导,我们都知道,学校的领导都轮流着在每星期一升旗的时候讲话。董老师也讲过话,他一定就是领导了。

  董老师个子不高,瘦瘦的.,虽然脑门上头发显得稀少了,但看起来一点不显老。董老师领着我来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坐在椅子上,他坐在床边,问我中午吃没吃饭。我点了点头。董老师说:你以前在老师的印象中,是个很活泼的孩子,不要因为家里的事影响你,好不好?我偷偷地瞅了董老师一眼,点了点头。

  董老师说:别点头好不好,你这么帅的小伙子,又不是哑巴。我就是和你谈谈心,说说话。你不说话光点头,让老师一个人说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事,一定要给老师说出来,包括你们的班主任,包括你的奶奶。只有说出来,老师和你家里人才能给你解决,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看了看董老师,笑了笑。我有什么事?我有事吗?我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但我却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恐惧。我怕这个世界只剩下喧嚣,也怕这个世界只剩下孤独。我想逃离,但却无处可逃。我害怕所有的人都会像妈妈那样,忽然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害怕所有人都因为我现在的样子讨厌我。既然世界抛弃了我,那我就把整个世界抛弃。我讨厌上课,讨厌做作业,讨厌同学们,更讨厌老师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老师举在手上的教本,就像一把锋利的长刀,随时都会向我砍来。但这些,我说不出来,我就只好又笑了笑。

  其实,老师都是为了你们学到更多的知识,为了你们成为有用的人,才对你们很严厉。如果你学习中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问老师,不方便或者不敢给代课老师说,就给我说,好不好?董老师说。

  我“嗯”了一声。

  董老师继续说:我已经和你语文老师说了,以后对你不再那么严厉了,你也不要再害怕了。但我不想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老师放弃了你,那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你是男孩子,要勇敢要有担当,不要等长大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董老师的这番话我不是很明白,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事,你不要刻意去想,那是大人的事。如果你以后变得强大了,不论你妈妈在哪儿,你都可以随时去看她,也可以把你妈妈接回来。但你现在这样,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懂不懂?

  我想点头,但看着董老师那双期待与鼓励的眼睛,还是“嗯”了一声。

  董老师站起来,抚摸着我的头,说:好了,老师相信你,一定能战胜自己。回教室好好学习吧。

  之后,董老师又找我谈了几次,但我还是无法摆脱那种极度的恐惧感、孤独感和失落感。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中,变得混乱不堪,让我无所适从。董老师有时在校园的某个地方碰上我,或者对我笑笑,或者走过来抚摸一下我的头,问我吃了吗去干什么之类的话。我不是对着董老师笑笑,就是应一声“嗯”。

  四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刻意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世界在我的眼中慢慢地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似乎,妈妈的概念已经从我的脑海里清除掉了。就如董老师说的,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世界,但我们可以努力地改变自己,去融入这个世界。

  很快,我就要中考了,离开这个所谓的母校。那天午饭后,董老师叫我帮忙给他抬张桌子。干完了活,董老师说:洗洗手吧,盆子里有水。

  不了,我走了,老师。

  子宣,等会,老师想和你说说话。

  我很自然也很随便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董老师。董老师依然坐在床边,看着我,笑了笑,说:子宣,还记得你三年级时候的事吗?

  呵呵,记得,现在想起来觉得很丢人啊。不过,老师,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我那会儿到底怎么了,就像中了蛊似的。

  其实,你那段时间的情况,应该叫做创伤性应急障碍。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你无法接受,所以从心理和生理上都不能适应,加之你年纪小,自己没办法调整,就出现了那样的状况。其实,你的内心在一直搏斗着,直到你感觉到精疲力尽。这种现象必须有人拉你一把,和你自己的适应能力结合起来,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正常起来的。

  哦,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说,董老师,你就是那个拉我一把的人。

  我那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心尽力帮助你的。其实,帮你的人不止我,还有那个时候给你带课的所有老师,他们不论是宽容你当时的表现,还是对你的状况不理解,但都是毫无条件的接纳了你。但归根结底,其实真正战胜那种状况的,是你自己。

  董老师,我知道,帮我的人很多,但我最想感谢的,还是你。说着,我忽然很难过,但我极力忍着。我知道,虽然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不再是用哭声和胡搅蛮缠来渴望得到这个世界的关注,但我只是把那种难耐的恐惧和孤独,用疯狂的学习来强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或许有一天,他还会爆发出来,将我炸得粉身碎骨。

  子宣,我知道,你内心的阴影还在,但我也相信,那些阴影再强大,也不会把你击垮了。记住,老师会一直给你加油的,你的努力也一定会给你回报的。

  老师……我站起来,不只是要准备告辞,还是要怎样。我曾经经历过了无比疼痛的离别,如今,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还是有着万般的不舍。

  董老师也站起来,依然在我的头上抚摸了一下,笑着说:去吧,马上要考试了,好好去复习,老师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

  这是我和董老师的最后一次见面,然后,紧张的复习,中考,我都很顺利地走了过来,直到走进县重点高中的大门,我再也没见过董老师。其实,我想去看看董老师的,看看我生活了十几年的母校,但我没有。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接到董老师的一个电话,我顺便表达了自己想去看看他的意思。但董老师拒绝了,他说:子宣,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如果你想看我,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吧,我还在我的办公室等你。我不知董老师为什么拒绝我,我只是想对董老师说,对那些为我担心,恼恨我的老师说,对我生活了十几年母校说,我是个幸运者,一个不幸的幸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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