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时光散文
一直以来都是隔三岔五熬一小锅粥,特别是冬天,一把赤小豆,一把糯米或配制好的八宝米,洗净,浸上半日,辅料比如红枣、银耳、枸杞、桂圆之类备用。先用大火将水烧开,然后小火慢慢的熬,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看着锅中的豆和米,渐渐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汤变得有了黏性,红红的色彩,透着俗世的喜庆。如若加了冰糖,舀上一小勺,送到嘴里,软软的,糯糯的,甜丝儿丝儿的,仿佛小女子初次品尝恋爱的滋味儿,原来粥是这样的美食呀,原来生活是如此的活色生香呀!
若不喜甜,加上一些碎肉末、葱花、椒盐,出锅时再滴上几滴香油,撒上一些熟芝麻,那绵长温润的感觉,唇齿留香。
我喜欢将米和豆放入锅中慢慢熬制的过程,粥的好与坏,全在于一个“熬”字,就像流年中飞逝的.光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慢慢熬着过来的。
寂静的黄昏,厨房中传来咕咕的汤沸声,有着高山流水般的清幽,环珮叮咚,绵绵不绝,仿佛静待一朵鲜花的盛开,要经历漫长寒冷的冬季,等啊,等啊,一个“等”字,包含着太多的含意,有期盼,有煎熬,有欣喜,交缠在一起。有香气盈盈,那香是暗香,穿梭在流年深处,妖娆而媚惑。这“熬”字便生出了万种风情。
时光向来熬人,如这一锅粥,过程与结局同样重要。人们从懵懂无知到深深懂得,彻底悟到小火慢炖的道理,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懂得了“熬”字的最高境界,熬不熬得出一锅好粥,就看你彻悟,佛语云:不让初心,方得始终。“熬”字又生出了无限禅意。芸芸众生,我们都是粥中一粟米、一粒豆,初时晶莹剔透、圆滑坚硬,禁不住时光的万般打磨锤炼,终将脱去一身铠甲,与世界温柔相对。
冬深了,时光老了,一锅粥熬了又熬,渐渐收汁儿沉淀。我依旧熬了八宝粥,加了冰糖、银耳、枸杞,还有葡萄干儿。年少时喜欢红豆粥,是读了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那一年失恋了,在一家小饭馆儿喝红豆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到碗里,一片残红。之后,对红豆粥不再情有独钟了。年龄长了,喜喝八宝粥,八宝,顾名思义各种杂粮,豆类,米类,再加点冰糖的甜,葡萄的酸,仿佛一下子就尝遍了人生。女儿喜欢黑米粥,爸爸喜欢小米南瓜粥,老公喜欢皮蛋瘦肉粥。黑米和小米粥养人,瘦肉粥厚重,我的八宝粥有着包罗万象的纷繁。清水出芙蓉的简单无忧,固然美好,而我依然喜欢有故事的人生,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人间百态,不过粥里一乾坤。
该好好坐下来,舀上一碗粥品尝品尝了。一年年,一月月,时光像摆在床头的那只旧钟表,不紧不慢,滴滴答答将每一分每一秒叠加在一起,就这样走过十里春风梨花落,看过秋月无边江中映,骄阳红似火,华年易逝,转眼冬雪已飘零。小半生就这样熬成一锅光阴的粥,无论好与坏,都只能独自品尝,偶尔回味一下其中的甘苦,熬制的艰辛,然后云淡云轻地道一句:再见,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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