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门牙散文

我的门牙散文

　　我的门牙终于掉了。在我出差归来的第二天早晨。一滴血都没出，这让我想起“瓜熟蒂落”。

　　在出差的三周里，这颗活动的门牙成了我的玩物，每天我都长时间地活动它，它里倒外倒，游丝般地联系在我的牙床上。我在五台山想把它拔下来，葬于山上，我开玩笑说：“若干年后若被人发现，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一颗佛牙呢”。同行的人也都跃跃欲试，要为我拔牙做出贡献。但我就是没拔。这样一路走来，北京、太原、平遥、大同，又回到北京，这颗摇摇欲坠的牙仍然丝连着。到家了，它也掉了，很有些“叶落归根”的意味儿。

　　我觉得我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曾自嘲地说我长着两颗米老鼠牙，两颗金钱豹牙。现在，跟随我四十余年的米老鼠牙失去了一颗，我多少还是有些惋惜。

　　人出生几个月后，大概首先就出门牙，这门牙装点着人的最初形象。当母亲哺育你时，她的眉头忽然一皱，这也许就是你的门牙咬疼了她。当一个孩子牙快长全的时候，也就由幼儿变成了儿童或少年，这时，门牙偏偏又掉了，使一个孩子成为豁牙子，透露着儿童或少年的顽皮与好笑。又过了一段时日，一双门齿渐露端倪，且与日俱增，最后成为跟随你一生的门牙，它也装点着你的生命。

　　牙齿是生命是否坚硬的象征与表现。年龄的“龄”字从齿，可见齿与人的生命是有着直接关系的。杨泉的《物理论》说：“夫齿者身之宝也，藏之斧凿，所以调谐五味，以安性气者也。”我十分羡慕那些能用牙齿磕啤酒瓶盖的人，这样的牙齿是何等的牢固；我也佩服那些能用牙齿咬断缝衣线的人，这样的牙齿是何等的整齐。我的牙在若干年前就被朋友戏称为“寡妇门前年久失修的柴扉”，残缺不全，高低不平，奇形怪状，直让人惨不忍睹，连正常的'切割与咀嚼都成了问题。这使我的生命力一直显得不旺盛。现在，担负着切割食物的门牙又掉了一颗，这使我心头一惊，我已经走向衰老了吗？

　　应该祭奠一下我的这颗门牙。我们所说的“咬紧牙关”，门牙岂不是最前关吗？我是吃过苦的人，许多艰难困苦我都是咬紧牙关挺过来的，这其中是包含门牙的功劳的。如今它悄然陨落了，像一个战士静静地倒下了，我的队伍失去了一个多么有用的士兵啊。而它失去了就不会再来，这是多么令人悲哀的事情啊。

　　现在我已装上了假牙，它与我的原来的队伍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它和我的神经系统没有任何联系，使所有的吃食都失去了应有的滋味，它机械地呆板地挤在那里，如同一个雇佣兵。而我们对自身毫发的亲切感在它那里也就荡然无存了。假的就是假的，再美的假也不如丑的真。我还是喜欢我的米老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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