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惆怅客的散文
这些日子被一些人一些事弄得阴雨绵绵,心情恰似那晾在一边的豆腐,一不留神便噌噌噌地霉变发毛。
车祸以来,因身体恢复不甚理想,我被迫继续囚居静养。大概天生一颗玻璃心,怕碰怕伤怕询问,所以尽可能回避学校,回避同事,回避与工作相关的一切话题。我把自己剥离出来,希望跳过这段,等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依然是那个健健康康风风火火的我。
年初,一个电话,打开了已经尘封得太久的窗。接着我被拉进了两个群,见到了不少老同学,当记忆照进现实,我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伤。一个个电话,一次次活动,温情自心底漫溢,忧郁在笑声中淡去。
眼下这霉变发毛的心情啊,能否在山岚林风中奇迹般发酵成醇香可口的温馨呢?反正当阿芳电话再次响起,我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睁开眼,天已大亮,马路上车辆往来的嘶嘶吼吼声起起伏伏。伸出手去,摸到手机,一看,7:10!9个未接电话!我暗道一声,糟了!遂翻身而起。
昨夜,芳又打来电话,说明早7:30接你,记得早起。并特意关照,手机取消静音,确保电话畅通。我答应得超级爽快:好好好,一定一定!但天知道,一说完我就忘了,手机依然是静音。
倒不是我故意,设成静音,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自从有了这QQ这微信,便这个群那个群,加起来怕有数十个之多,那声音叮叮咚咚,竟几乎不间断。我这人不晕车不晕船偏偏晕闹,只要一有闹声,心情便坏极,这种简单重复的声音总让我如临大敌,紧张兮兮。有人说,你可以设成勿扰模式。可我弄了半天,无济于事,索性将音量拉至最低,遂成静音状态。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你究竟怎么回事,打你电话总是不接?这类声讨我已听得太多了,可我愣是没管它,原因很简单,笨。或者说,懒。
赶紧回拨,告知实情。芳很干脆,说7:30准时到你楼下,快点。不敢迟疑,赶紧洗漱。同时向隔壁房里的剑探问一声,我去不去?这真是最愚蠢最多余的一问。本来趴在床上一声不响的剑突然间成了话唠,没完没了,大道理小道理一顿狂轰滥炸。一句话,不能去。见我不响,话锋一转,将去的种种不好的可能一一砸过来,似乎算定此去凶多吉少,说要是敢去,出事别打他电话,别要他伺候。这人呢,别的能耐没有,唠叨劲却无人能及,偏偏还美其名曰:为了你好。很多时候,我被这席卷而来的唠叨吓退,心里沮丧着,却也无奈着。但这次,我不想这样。尽管好好的心情全被他弄糟,尽管可能会引来他更多的责难,但这次,我必须去。我挎上包,拿了伞,为保险起见,将护腰带一并装上,隔着门对着不知什么时候在洗手间里蹲着的他喊一声,我走了。并且补上一句:其实你只要说一句就够了,祝我好运。
开门,下楼。
未见车来,于是电话询问。回说,马上到,就几分钟。正苦于空腹呢,赶紧走到附近一早餐点,炒粉带上。电话又来,说已到。见我来,芳有些着急,说赶紧上,还要去接荣和红。
一会,到一路口,荣和红都在。见红带着三岁小女,芳气恼起来,连说,这死阿红,又带了那吵宝来了,头痛。待二人上车,芳的连珠炮便朝那小娃儿咚咚咚地开射。大意就是,你这捣蛋鬼要是敢吵敢闹待会就把你留在山里喂兔子,喂老鼠。我回头望向那小孩儿,怪了,原本活泼好动的小家伙,此刻竟一脸的肃穆,出奇的安静,不知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训给唬住了。说实话,我也怕麻烦,若小家伙不听话,瞎哭闹,那确实会是件煞风景的事。先发制人,防患于未然,也算明智之举,因为阿红对孩子一向态度模糊,让她自己这么做,几乎不可能。但设身处地想想,又很为阿红难过,毕竟自己的孩子被嫌弃了,这种感觉可不好,阿红不也说嘛,小雨服软不服硬,明显是对阿芳这么做不满了,只不过她脾性温和,看不出气恼而已。
车子沿国道一路前行,经公平转入竹海专线。我近几年未回老家,没想到这路竟修成了,几年前还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如今竟已变成现实。路应该是在原有基础上加宽的,又铺上了黑色的柏油石渣。路随山折,峰回路转。路两旁新种了行道树,齐刷刷如哨兵列队。一路上甚少见到村庄,更难见行人,甚至连车也不多见,感觉这车正一直开往世外桃源去。一重山势一重天,车行道上,每每总有想将眼前景拍下来的冲动。不过,也有遗憾,路上多处山体滑坡,道道沟痕触目惊心,那一堆堆黄土如突露的肠胃,松松垮垮的山壁似乎随时都有继续滑塌的危险,这些路段显然随时面临被黄土埋掉的厄运。这实在有些令人扫兴,本来阳光乍现的心情瞬间飘过一道阴云。
车行至黄泥江,过上堡街,很快转至竹海入口。下了车,车至附近去接另外几个昨天即已抵达此地的同学,我们便在景区入口处随意转悠。
这里临大河,倚青山,白云天上飘,游船水上浮,也确实是放逐身心好去处。入口处是一广场,园林式打造,假山池沼,杨柳披拂,梧桐成荫,精致如别墅的房屋掩映其中。广场正中是一展开书籍状的大理石雕,上面刻有《徐霞客游记》的相关文字。我没有细看,觉得这不过是打造景点的一点伎俩,总得扯上些文化渊源,以显示其文化意蕴。再往里走,有院落式小广场,蔡伦雕像高耸于中,峨冠阔袖,双手握纸,目视前方,迎接来访之客。有小孩问,蔡伦就长这样啊。有人笑答,就当他长这样吧。
不多久,人接来了,下来好几位老同学。另有自驾小车前来汇合的,大家寒暄片刻,合影留念。之后决定,先步行登山,车至前方定点接应。
扬手茂林修竹,低眉鸟鸣蝉噪,石林一段更是曲径通幽。青石板路面因昨夜下雨,稍滑,遇到陡峭处,大家走得更是小心。阿红带着孩子,多数时候得抱着走,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心里很为她叫累。不过小家伙兴致不错,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貌似很开心。我随机表扬了几句,阿红连连响应,说就是就是,小雨很乖。
行至一个小山村,见路旁鲜花团团簇簇,蓝色嫣然,魅惑盛放,宛如妖媚狐仙。旁边有李树,李子正熟,一老汉高踞树旁货车上摘李,一颗颗红红黄黄的小果在枝头挨挨挤挤。大家看得眼馋,说老人家,我们帮你如何。老汉笑得爽朗,说想吃自己摘吧,没关系的。大家闻言,正中下怀,一声“谢主隆恩”脱口而出。于是腾出袋子,上树摘李,很快便摘得半袋。有小孩手痒,也跟着上车,撩起T恤,以衣为兜,不一会,肚子处鼓起一山包,大家连称厉害。我有些过意不去,对老汉笑说,您老真好,我们这是山匪进村了,不好意思啊。老汉一脸笑,说没事没事,小心别摔着就是。下得树来,到井边洗了。一尝,连呼好吃,酸酸甜甜,就是这个味。于是感叹,不虚此行。
山里的发现真多,这竹海岂止竹子而已!一路走来,时不时会碰上熟透了的山泡,颗大量多,汁多味甜,一见止步,边摘边吃,虽较李子而言,不甚地道,但也别有风味。路旁小花开得正艳,黄的红的,笑脸嫣然。一蓬蓬芦苇在山包招摇,如同部落酋长戴着王冠弓腰相迎。我喜欢行行摄摄,自然不会放过这些美景,于是走着走着,我便落后不少,他们就在前方喊,跟上啊,跟上!
每走一段,路上会有长椅,会有小店,供大家休憩。大概是游客不多,这些小店基本都是大门紧闭。大家有些累了,汗湿衣衫,于是提议坐车上山。车行至观景台,有提示,说车辆止步,请下车步行。于是步行登顶,上观海楼,闲聊的闲聊,拍照的拍照。我几年前来过两次,发现以前深感遗憾的采石凹陷部分,如今已变成一个人工湖,但因湖周围光秃秃白森森,还是如浓发青年偏偏头上被人削去一块,让人好生沮丧,就算那边山顶有亭子鸟瞰也无济于事。观海楼建成时光鲜亮丽,红白错杂,于这山巅之上,倒也醒目。但如今走近,只见木漆斑驳,满脸沧桑,让人想起李煜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本无心上楼,但毕竟来这么一趟,也不好临楼而走,于是登楼,随意拍几幅以示来过。
中饭是在山下一农家饭馆吃的。共开两桌,男生一桌,女生和孩子们一桌。阿荣因为衣服被汗湿透,说要去换衣,四人作陪,半天未回。大家不再等候,先行开吃。菜是土菜,与家常无异,但手艺也实在是土,除了那道蒸粉肉和竹筒饭勉强有点特色,其他便乏善可陈。我喝了几杯苹果醋,应付性地吃了点菜,见阿荣他们赶到便放了筷,让出座位,四处看看。此次买单的是斌,和上次茶庄聚会一样,他表示自己下午还有事,说刚接到董事长电话要马上赶回开会,不能继续陪大家玩,原本定好的上他公司看看的行程也只好一并取消。
饭毕,上车,我仍坐在前方驾驶副座上。一老人走上前来,嘴里喋喋不休地对司机阿芳侄儿说着什么。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说,我们的车停在他家的车位上,按理就应该上他家吃饭,说这是规矩,说我们不懂味,说自己店里是大厨主刀,居然不来。司机解释,自己的确不知,再说我们是一起的,没理由上两家吃。嘴上这么说,心里早不耐烦了,说这叫什么事。
车过了上堡电站大桥,似乎就进入了另一重境界。这边的路虽然也铺了水泥,但路面狭窄,水渍纵横,路边人家极少有开门的,地大都荒着,草深及腰。到了蔡湾,河边多出一个河沙场来,有几艘大铁船停泊着,并无多少生气。车行至我的村子,照理来说,该是吃中饭时候,可街上竟没看到人。这里房子挨挨挤挤,显得很是局促,可是没有声音,寂静得诡异。大哥一家明明早已搬离此地,可他家的门竟然开着,屋内摆设几近于无,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无意下车,就像我已多年不回老家一样。近乡情怯,我实在难以正视我的乡村的沉寂,涩上心头,难以言说。
当年热闹的陶州街如今可用死气沉沉来形容。车从新街穿过,前几年红火的`沙场如今只见一些废铁残迹,原来的码头被后来一窝蜂抢建的房屋遮挡了视线,看不见一丁点影子。以前觉得老街如龙,码头如龙吐舌,直伸入河中。现在无论老街新街都一塌糊涂,老街是早就空了的,那些旧房子经年无人打点好多都瓦空梁朽。也有几户原址重建的,却好像废墟堆里伸出巨手,或如烂铁锅新补了疤。新街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应圩场发展如雨后春笋般建起来的,大都是两三层连体小楼,就着那逼仄的一溜儿空地就那么草率建起来。大概当初都指望这街边门面发些小财,可如今几成弃地,偌大一条街,竟然看不到一个行人。这不逢圩的日子,就是这般模样么?以前的乡政府、学校、供销社是早就成了残迹了,不用说。后来新建的中学听说也成了村小,或许恰逢放假,空无一人,活像被人遗弃的破庙,了无生气。这就是我的家乡么?面对这混乱无序拥挤不堪粗糙简陋的建筑,面对这已荒芜的田地以及不再喧腾的河流,我怎么只感到了难堪?外人盛传我的家乡是好地方,好山好水风水宝地,可这样的风水有什么用?若我可以,我宁愿扬手一挥,将这些砂石废铁,草率建筑,荒芜沉寂一并抹去,重新打造一个我希望看到的宁静祥和富庶美丽的山乡田园。
一路无话,一晃而过。
车行至万人坳,这里十年前被当作新农村示范村打造,但如今看来,效果不佳。这里出过一能人,可以说,他凭着煤炭业垄断在我们这个不算小的县级市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后来出了事,影响之大,震惊全国。阿芳指着一处颇为壮观的建筑群让我们看,说这就是那位能人建起的宗庙祠堂和部分住宅。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前数十级台阶,顺级而上,是五六处建筑,再往上,还有一处大建筑。房屋不高,但颇似旧时宫殿,色泽银白,在太阳底下闪着银光。好一个煤炭大佬的乡村王国!旧时代大地主怕也就这气魄。最下面是一球场,不过,偌大一个村落,偌大一个球场,却未见有人活动,倒是可惜。
车朝大义方向继续前行。沿途皆水田,可是不见水稻,清一色零星散长着荷。我有些糊涂,偌大一片水田,未必就长这个,就长这稀稀拉拉半死不活的荷?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这荷花叶俱小,不像人工栽培,倒像随意撒播,无人照管,自生自灭。那有一节没一节的田垄,似乎也能印证这一点。眼下明明是夏天呢,荷的季节,但这荷实无美感可言,荷叶田田荷花笑用在这里是不妥的。若说这是一个产业,一项投资,也不太像,因为就凭这长势,估计只能喝西北风。那么,这成不了风景生不了财的荷又缘何能在这里繁衍?有人说,可能是卖藕吧,看不见而已,都在地下长着呢,你不懂的。我不信,可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于是略过,不再理会。
没多久,车抵达大义圩。
小时候,听大人们讲,大义是个穷地方,要啥没啥。可现在看来,大义的发展比起我那个所谓的风水宝地强多了,视野开阔,四通八达。不像我那里,开门见山,山环水绕,绕来绕去都是山,连建个房子都找不到空地。考虑到太阳正烈,阿芳提议先在圩上她大哥家歇一下。我与阿红往日交情更深,便随阿红去了圩后她妈妈家。
阿红家早年很穷困,想不到二十多年过去,穷困依旧。阿红领着我走向一个陡坡,横穿一排房子。这是临街房子后面的第三排了,阿红家位于最后一间。这是一间红砖房,没有装修,二十年前还算新房,可如今房子过道上的挡墙已经开裂,近两寸粗的曲线形长长裂缝,让人看了提心吊胆。但阿红说,这裂缝早就有了,说是用木头抵住了,不要紧的。我转到墙的另一面,没发现任何支撑物,所谓的木头抵住,怕就是在那些裂缝里塞进了一些小木块而已,显然不顶用。转念一想,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能别无良策,只好住着。阿红有两个弟弟,大弟一家也住在城里,境况如何,不得而知。二弟先是教师,后来考了研,教师工作随之弃了,目前在长沙发展,隐约有人提起,说至今尚未成家,想必也有难处。
见我们来,阿红妈很高兴。和二十多年前一样,脸上浮着慈祥的笑,模样声音倒没甚变化,只是眼睛少了神采。她爸年前病逝,墙上照片,满头白发。屋子不大,前后一墙隔开,家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屋内地板上随手摆放着一些日用杂物。屋正中是一小方桌,桌上两菜,一碗青菜,另一碗认不出来,可能正在吃饭。老人走过来,问我们吃饭了没,我们一迭声地说,吃过了吃过了。走回桌旁,刚端起碗,又放下,说家里有糟,味道不错,问我们吃不吃,我说好啊好啊,尝尝您老的手艺。于是用碗盛了一些,放在桌上,问我要不要加点粥,我说不用,就这么吃。见我端了碗,老人才端起碗继续吃饭。糟有点糙,还好,不算老。看我吃得皱眉,老人要我夹菜,我连说不用。为避免老人再三客气,只好三下五除二几口吃光。后来阿红说,我脸红了,红得像个关公。我有些惊讶,才那么点就醉了么?脸上竟烧起来,于是想喝杯水冲淡冲淡。
不料,家里没开水。阿红妈也不说,直接取了杯子,到前排一户人家倒了一杯,给我。然后解释,说家里煮了粥,就没烧开水了。我有点过意不去,说添麻烦了,接了水一饮而尽。我实在坐不住,借口上厕所,到屋后园子里转了转。出门即见一巴掌地,种了几棵苋菜。往上走几步,是一砖头砌起来的菜园子,虽在她屋后,却是别人家的。厕所在菜地另一侧,无所谓路,反正杂草丛生,看来人迹罕至。进到里面,见是早年最常见的茅厕,一个大坑,两根方木,那木头显然很有些年纪,我不敢上去,用脚小心试了,战战兢兢,完事赶紧出来,快速逃离。转至稍后处,发现这里是一高地,四周景色一览无余。稍远处有一建筑如宫殿般屹立,据说那是大义乡政府所在地。阿红说,原来的乡政府在圩上,已很老旧,这是新建地址,因地势高,颇有点居高临下味道。这大概也应了一句,一个地方最霸气的房子总是政府的。
考虑到该走了,我拿出手机一看,哦嚯,好几个未接电话。赶紧回拨,一问,大家早走了,说阿凤在路口等,赶紧下来。阿红倒是不急,拿了袜子,鞋子,给孩子不紧不慢穿上。她妈妈从柜上杯子下取出几十元钱来,嘴里喁喁地说,那次买米的钱还没给,我以为是要给阿红钱。听后来的谈话,我才弄清,是阿红因为端午没有赶过来,这点钱算是给妈妈的节礼。说是自己也没买什么,就当一点心意。邻居大妈闻言插嘴,说难得来一次,拿几十块钱太少,该多拿点。阿红妈说,没事没事,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阿红则一声不吭,低头给孩子穿鞋。我有点难为情,想表示一下,可最终没有出手,这弄得我心里很是不安。可时间不容我们再犹豫,于是催她快一点。到了陡坡口,阿红不走了,说反正要从这里经过。电话打过去,可总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说赶紧下来。
快到圩口,见阿凤的车停在那里。走近,上车。一上车,阿凤便絮絮地怪,说怎么那么久,都等得烦死了。阿红也絮絮地解释,说其实完全可以从那条坡道走,说那条道最近,弄不懂阿凤为何不走那边。但阿凤只管絮絮地说,并不理睬阿红的话。我坐在阿凤的后头,听她那说话的口气,又见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很是惊讶。阿红为了缓解车里冰冷的氛围,一直没话找话说,自顾自说。阿凤则忙于打电话,问路。我弄不懂她明明到了自己的地盘,为何竟连个路都搞不清。那据说大她十来岁的老公呢,似乎也有点不耐烦,说这么走,怎么行?偏偏后来还走错了,要倒行。这下阿红有话说了,说刚才要是走那条道怎样怎样。阿凤呢,也不辩解,一味抱怨阿荣,说她这路怎么带的,怎么就走错了。我纳闷,眼前这阿凤怎么变得这么陌生?
途中,天下起大雨,下得很过瘾,似乎一下子停不下来。不多久,只见前方路旁停了一溜儿车,应该是到了。下得车来,见路边停一小三轮,摆了一摊,大家你一篮我一篮,很快车上的杨梅便所剩无几。我本不想买,觉得若这样何用跑这么远。但雨一直下,有人说,就算雨停了,也不便上山,路滑不说,还摘不得。又有人说,低矮树上的好杨梅已摘光了,高树的杨梅得有梯子方可。似乎这一场雨把上山的理由全给下没了,怎么办呢?毕竟是跟大家来的,我也不好自作主张。眼看都买得差不多了,车上的杨梅也快空了,没办法,总不能空手回去。于是招呼那人,也买了一篮,绕道阿凤,换乘原车先行。
归途中,阿芳接到阿凤打来的电话,问刚才谁从阿凤车上拿了一瓶阿道夫洗发液。这洗发液我知道,是阿翠从郴州过来时顺便带过来赠送给大家的,我也获赠了两瓶,不知怎么阿红没有。刚才坐车时,我也见到车座上的洗发液了,大概阿红的孩子下车时把它当玩具一并带了下来,又带上了现在坐的车。得知洗发液在阿红手里,阿凤的车竟然很快追了上来,并超了车,停在我们前方。阿凤跳下车跑过来,一脸笑容,从车门接过洗发液,上了车,绝尘而去。
当晚,微信群里,阿红活跃如常,我却傻眼了。
不料,次日清晨,阿红在微信群里抖出一指定留言,留言是给阿凤的:昨天坐了你的车,又偷了你的东西,我自觉无颜见你,也无颜见大家!
这留言自然弄得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表态,说这是什么话,多心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看见的,但第一个回复留言的却是我:一大早,胡说什么呢,傻丫头!
中午,班长琦哥在群内得意晒言:一场大雨就把你们吓跑了,害得老夫我一个人在山上孤苦伶仃,还好,摘了几篮杨梅,想吃的,报个名,我给送去!
有人笑了:好啊,送来!多多益善!
其时,我正饱受皮肤过敏之苦,疑是杨梅作怪,于是浇头一盆冷水泼去:杨梅好吃,小心过敏,我正苦不堪言呢!
那边琦哥幸灾乐祸:娇气,活该!像我,皮粗肉厚,刀砍几下都没事!
我却笑不出来。唉!闲愁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这走不散,送不掉,赶不跑的愁啊!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惹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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