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香的散文
晚间,不知何时忽然有了凉意,向窗外看时,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这可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一下几乎就是一晚,虽然不是很猛,但却凉意十足,这藏在竹林后的小屋哪是这场秋雨的对手。
窗外的天已近天晓,我便索性不再睡了,这这难得的雨可不容得我再错过,穿上了鞋,直接套了件黑大衣,摘了顶帽子,慢慢推开小屋的门走了出去。
我撑着伞,就像往常散步那样走在泥泞的山路上,这时,雨已经逐渐有了收敛之势,我细细品味着周边空气中的清凉,才暗暗在心中惊叹这秋雨的美。由于此时天气尚早,所以我的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不过偶尔也会看见几只被雨淋湿的松鼠在树尖跳跃。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估计脚下泥泞的土壤也无从知晓,唯一为我指引方向的,是空气中弥散的一丝清凉。我仔细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会有各种各样的滋味,有来自泥土下即将破土而出的.小嫩芽的淡雅,有来自东边老张家牛舍里的牛粪挥发出的浑浊,还带着草香,而更多的,却是一种醇,是周围一切水分所凝聚成的无味,在无比的虚实中令人无从下手。
也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座小桥,我站在桥的中央,就那么站着。桥下是一条小溪,因为一晚的雨,她似乎长高了几分,我昔日也经常会到这座桥来看她,听她唱出乡间流水特有的潺潺,那会是我最放松的时刻,不过可惜的是,我只知晓这条小溪从哪里来,却并未问过她要到哪里去。
在桥的左边是一颗上了年纪的柳树,树杆斜靠在一边,枝条在雾中不断的扭曲,像是在挣脱着什么。我逐渐发现了这树今日的异常,他不再像往日那般灰头苦脸,而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容颜焕发,树叶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緑油油的,充满了青春活泼的动感。我渐渐失神了片刻,仿佛被他浓郁的生命气息所感染,我打着生了锈的伞,心里想莫不是这雾给了它生命?
雨又变得大了起来,我清醒了一下头脑,便决定了去寻找这雾,决定去体会一番来自晨雾中的凉爽。我转过了身,向桥的右边走去,地上的泥泞已经爬满了我的鞋。
这是一片小树林,我不清楚这儿都有些什么树,只知道这里可能是雾最浓郁的地方。我走进了这片树林,感觉周边景物只一白,恍惚过后,才发现此时的我已被雾气所埋没,这里的雾果然极为的重。我太爱这里的雾了,心中的那份对清爽的渴望已在不觉间被唤醒,我终于寻到了令我痴迷的雾,我似乎已经走到了树林的中央。
不知为什么,我的视线虽然被这些浓郁的雾气遮盖,但我却可以用心去感受周边模糊的景物,雨又变小了,雾却反而更大了,我干脆将眼睛闭上,就像刚才站在桥上那样站在雾中,打着伞,好像快要睡着了。我自私的享受着这树林中的一切,雾气不断的在我身上拍打、缠绕,似乎问我索要着什么,一会儿就在我的脸上、手上、黑色的帽子和大衣上留下了丝丝的露,就连皮鞋上的泥也完全稀了。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我睁开了眼睛,用鼻子深吸了一口冰凉的雾气,随后再吐出一长串的白气。我感觉我变成了一颗树,一颗打着伞的树。在潮湿的雾气中,我突然嗅到了什么,像是雾的淡雅,更像是什么花的香,这到底是什么花的香呢?有雾同样的淡雅,却又偏偏有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浓烈,我打着伞,俯下了身子,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朦胧,忽然,只觉头上一轻,帽子掉在了地上,帽边裹在泥里。
呵,原来是一株淡黄的野菊,我最终还是发现了她。因为现在正值初秋,也是这些野菊们出身的季节。我擦掉了眼镜上的露珠,蹲在她面前,我忽然又觉得好笑起来,放着家中后院的君子兰和风信子不管,竟在下雨的清晨到这儿来“雾里观花”,
说起来是有点“雾里观花”的感觉,即使我已经很努力的伏下了身子,依旧还是无法将这花看得真切,不过我却反倒高兴。这雾虽然使花虚实不定,但也因此使花得到了升华,那是另一种高深的意境,那就是“花非花,雾非雾”,一种让人无法捉摸,却可以用心感触到的奇异感觉,花融于雾,雾缠于花,太美了!我此时仿佛能够看清这朵沾着露的花,打着卷儿的淡黄色花瓣随着雾气舒展,只露出了一个婀娜的侧影,尽数显示出她的神秘与高贵。
“晋陶渊明独爱菊”,我现在算是大致了解陶兄心中的感触了,不过现在还应再添一句“今我瞻花独爱雾”,这样看来,也是挺有意思的。
看完了花,雨也停息了片刻,我捡起了陷在泥里的帽子,轻轻甩掉了帽子上的泥,重新戴在了头上,虽然有些潮湿。
我默默的离开了树林,雾没有要散的意思,但我还是坚持这样走出了树林,并非我无心留念,只是不愿再做多余的道别,我不忍带走那朵野菊,也无力带走这林间的雾。
我回到了小桥,收起了那把平日异常难收的伞,它似乎也被那林间的雾润滑。我没再做多余的停留,便径直跑回了竹林后的木屋内,撞开门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即不脱大衣,也不摘泥帽,就那么睡着,全身的衣物已尽数被雾水打湿,就连贴身的衣服也湿透了,但我并未感到什么不适,因为,这种感受就是我从树林中带回的雾,上面还沾有那朵野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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