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思考的散文
花了一上午在背诵《滕王阁序》。已经许久没有动用我的记忆力了。觉得记忆力正逐渐衰退，很有一种年老的恐慌。认识我的所有人都说我记性特好。然而，只有自己知道，所谓的好记性是如何得来的。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记忆东西，为的是怕岁月的刀痕削平心头点点滴滴的往事，怕老态显现，怕真的因为年轮的旋转而开始忘记。于是，刻意去记住，刻意让大脑不停运转。虽然很累，但是，也有人所不知的快乐。
《滕王阁序》一直是我钟爱的篇章之一。曾几何时，发誓要将这篇文字牢牢记在心间，然而，总因为种种懒惰，种种借口而无法将它完整背诵。
早上和同事在品读《古文观止》，突然兴起，想把《滕王阁序》洋洋洒洒、美奂美仑的语句放在心头，从而转变成自己的语言，也顺便试试这些年来记忆到底衰退多少。于是，或默记，或大声背诵，在课堂上掺和在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中间。这种劳动是快乐的。仿佛又回到青春年少，回到一个人手拿书本摇头晃脑的学生生活中。而且，比起十几年前，现在对古文的感悟能力提高了许多。全身心都沉浸在王勃优美的语句中。感叹年纪轻轻的他能够写出如此大气的文章。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句子所倾倒。被“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所折服。喜欢他的“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古人的种种豪迈，种种情思，用现在的生活来对照，竟然有很多共鸣之处。不得不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花了两节课时间，终于将《滕王阁序》大致记住了，然而背得结结巴巴，很不流畅。为自己的记忆感到悲哀了！强记向来是我学习的法宝，然而，现在真的衰老了！可是令我不能释怀的是，需要记住的东西我常常会忘记，应该忘记的我反而常常记得。记忆这东西确实奇怪！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灵，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的一瞥也许就成了永恒，而费尽心思想要忘记的，往往越记越深，以至于后来竟成了不可泯灭、永存心底的沉淀。或者，还是不愿意去忘记，抑或是常常想起，常常回忆。有书认为回忆是加深记忆的一个很好的方法。如果说还没有忘记，大约是因为经常回忆了。
《滕王阁序》可以说是王勃的千古绝唱。遗憾的是，王勃年轻的生命没有长久存在于人们的视线之中。28岁的他便因为溺水受惊而亡。从此，世上又少了一个年轻气盛，才华横溢，挥毫泼墨，语惊四座的才子。莫非，有才华的人连上天也要嫉妒？
是的。博学强记未必是一件好事。知识渊博的人往往会遭小人陷害，才高八斗的人时常会生不逢时。因为记住了不该记住的，不能够忘记应该忘记的，所以，记忆反而成了回味苦痛的罪魁祸首，成了郁郁不得志的怅惘源泉。
曾经一段时间很羡慕白痴和傻瓜。觉得白痴和傻瓜的生活简直像在天堂中一样。他们没有思考的劳累，也考虑不到老之将至的恐慌，更没有任何事可以扰乱心肠。他们吃了睡，睡了吃，不管身外之事，岂闻诸多纷扰?记不住先前，展望不了未来，只活在当下的吃喝拉撒中。然而，我终究不是傻瓜也不是白痴。依然会深思王勃的文章。想人生悲悯，念天地之悠悠。
个体在这个世界中何去何从？没人能够知道答案。短短数十年转瞬即逝。宇宙浩淼，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记不住所有的一切。在时空的隧道里，我们只能行驶短短一段距离，我们能记住的，也只能是寥寥几人。细细把玩王勃的词句，感慨万千。天地如此广阔，我又身在何方？宇宙之无穷无尽，我有何德何能跻身于不被众人忘却的行列之中？事物的发展成败自有定数。一个人一生中能记住多少，忘却多少也是前世注定。一生中遇到的所有人细想来都只是红尘中遇见的过客，萍水相逢，携手走过一段路程后，便又匆匆离开，各赴前程。如同水中的浮萍一般，在微风的吹拂下，偶尔聚集到一起，然后，又会奔向各自的方向。只是有的人在旅途中会遇到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然后极力让人生快乐而有意义，而有些人则凄凄艾艾一生。如此想来，便大可不必长叹一声，感天地之大，我之渺小了。青春虽逝，韶华不再。但是，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珍惜将来，不必耿耿于怀忘记或是记得，率性而为，回归自然。记住了便记住了，忘记了也不用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人之老矣，坦然面对就好。
于是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刻意去记住什么，忘记什么。学习也好，对待周边的人和事也好，凡触动我心的，不论悲苦喜悦，不管得意失意，我都用心容纳它们，接受它们。然后，幻化成我的文字，记下它们。有生之年，常常读到它们，即便忘记，那些温柔的文字也会给我以提醒，即便记得，看那些动情的文字，也隔着久远的历史，恍如隔岸观花一样，具有朦胧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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