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街头卖对子散文随笔
20多年前，我在县城建局办公室做文员，业余跟着一帮老干部上了一个书画函授大学，临过些颜真卿的《多宝塔》、欧阳询的《九成宫》之类的楷书帖子，便觉得自己好像学会了写毛笔字。冬季来临，看到几个熟识的朋友在家写了对子准备春节拿去卖，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咱也上街卖对子去！
那时，家里因刚盖成了一层的平房，背着外债，正过着最拮据的日子；我20刚出头，但早已在努力为家里减轻些负担。父亲坚决地反对我学画画，但对我写毛笔字很支持。所以，当我告诉他我想上街卖对子的时候，他痛快地答复：“好！”
我骑自行车到城关供销社买了一整箱红纸；买了几大瓶墨汁，几根毛笔。因为要写金字的对联，又到县五金公司的门市上买了一些金粉（实际是铜粉），买来一些清漆和汽油，调成金水。
东西备齐了，进入农历腊月，我和父亲便利用业余时间，白天黑夜地干起来了：拿裁纸刀、棉线等工具把纸裁好，在一张旧桌子上，老爹拉纸我写字。到腊月廿三之前，已经写了几百副对子。
县里还是农村的.“亏式儿”，过了小年就算放假，单位留个值班的就是了。腊月廿三当天，我们的对子摊儿在县城十字街边儿“开业”。邻摊的摊主是位县教师进修学校的老师，50多岁，中等身材，写字从容不迫、十分耐看，一出摊就引起巨大关注，销售“哗哗”的。相形见绌，咱的摊儿生意就差多了，廿三当天，只卖了一二十副吧——小小着急哦。
好在年市高潮很快到来，从廿四开始，咱的生意也开始好起来了。上午九点多出摊儿，下午五六点收摊，其间，一天就在不停地写啊写。局长老M来了，咱受宠若惊赶紧把感觉写得好的拿出来；当年心仪的N美女来拿走几副对子，一番推让后，很害羞地收下人家撇下的钱。几位县书法界“泰斗”级的老仙儿从摊儿前走过，认真评点：“这孩子的字儿架子不错，用笔有点儿快……”咱诚惶诚恐接受。
那年冬天相当冷，飘过两次雪花，手冻僵了，毛笔也和墨汁儿冻在了一起。听说酒精不结冻，我去买瓶绿瓶的“红星”二锅头，往墨盒里倒点儿化冻，自己也仰头喝几口御寒，竟然能喝得小晕。一天到晚身子往前探着写字，几天下来，腿窝、腰疼得很，离开桌子，直不起腰、蹲不下去。
生意闲的时候，把县城主要的对联摊儿看了几遍，开了不少眼界，明白咱这样的水平胆敢上街卖对子，实在是无知者无畏。记住了不少很好的对联，比如“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也学会了叠对联、写对联的常识，后来都有些用。
除夕上午年集收摊儿。舒展舒展站僵了的腿窝，用好多天洗不净的红手指查查收到的钱，简单算算，大概挣了300块吧。听我说了挣的钱数，父亲很高兴：可不赖！咋着不能顶住杀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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