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月明作文
月本无情,因人有情。
离开故乡已有二十余载。这些年我曾几度梦归故乡,醒来很想动笔写些什么,但当我拿起笔来,却有些渺茫之感。写些什么呢?
今夜我的心情很是郁闷,伫立窗前。忽然,一轮明月从迷蒙的幻觉里,从纷繁的惆怅中,渐渐明晰起来,由远而近,由小而大,直悬至我心灵的窗口上。
多么熟悉的明月,圆而大,洁而明,高高镶嵌在浙东故乡深邃苍穹的心窝,静静地悬挂在奇峰兀立的九峰山顶,它牵着我一腔的思念,洒我满怀清辉。
我的童年是在故乡度过的。记忆中,故乡的每一个夜晚都是美好的,尤其是明月当空的夜晚,更加美好,令我终身难以忘怀……
记得,夏夜里,月明如照,繁星似织。七八岁的我,躺在乘凉的竹躺椅上,面对着
皓月繁星构就的画面,我浮想翩翩。尤其是那轮婉而洁、含清光、流清韵、蓄清味的月亮,真令我心驰神往。我遐想着自己驭风神驰,乘风飞翔,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慢慢地我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星儿,紧紧依偎在月亮的身边……“小囡乖乖,小囡乖乖,月亮婆婆,送你花衣……”和着蒲扇的凉风,外婆低吟的儿歌如纤云柳絮、草尖鸟眼般温馨、撩人,不久我便进入了梦乡。睡梦里,我已然是个乖囡囡了,我终于到了月亮婆婆的家门口。月亮门开了,朦朦胧胧间,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出得门来,把一件白底小红花的漂亮新衣给我穿上,便含笑转身进门去了。我刚要致谢,猛然间,我发现那婆婆的身形、样貌竟与我的外婆一模一样?!
之后许多年,月亮婆婆为何与我的外婆一模一样的问题常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记得,故乡的中秋节是农历八月十六。当如盘的明月才上了柳梢头,当银辉似霰抚照花林之时,我的外婆照例开始了每年一次的酬月:摆几碟果品、些许糖果,不可缺的自然是月饼(二十多年前,食品紧缺,月饼是凭票供应的,数量极为有限),点上三支清香之后,外婆便开始虔诚的酬月与祷告仪式……。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外婆祷告时的情景,无论是她身边的、还是远在他乡的亲人们,外婆决不会遗漏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唯独每每把她自己给忘了。三支清香燃尽,外婆便笑呵呵地把“供品”递到垂涎已久的小囡我手中。回想我那时吃月饼时的情景,用“脱一瞬兮他顾,旋回首兮净光”来形容是很相当贴切的。中秋节之后的.一些日子里,我照例还是可以陆续吃上几回月饼,因为外婆都未曾尝一口月饼,她总是把月饼留起来以应付小囡我的“馋痨”发作之需。
我深深记得那时的外婆是从不吃月饼的。儿时的我还以为外婆是不喜欢吃月饼的呢?!
我在故乡生活了十三年,与外婆一起度过的中秋节也有十三回。直到有一年我不得不跟随父母定居到离故乡有千里之遥的省城,我便无缘得见故乡明月了,当然更别提有幸得见外婆的酬月仪式了。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将至,我母亲带着我上邮局给外婆寄一盒她精心挑选的月饼,母亲说,“外婆顶喜食月饼”。哦,原来如此!
年复一年,草青了,叶黄了。外婆永远地走了。雁字无改,故乡亦如那断线的风筝,在我记忆的天暮中渐渐地飞远了。二十余载春秋转眼已逝,除了在路上偶儿能捡到片言只语的乡音之外,仅有的二三次的回乡亦如蜻蜓点水般局促,因是学业或是身孕或是工作方面的种种原因,我竟难以再同外婆共赏家乡的中秋之月,共度中秋佳节!
离开故乡这些年来,我很少赏月,偶尔为之,总也找不着孩提时代与外婆赏月的那种乐趣与欢喜。如今的月亮仿佛已不如记忆中故乡的月亮了,她变了;她的阴柔,她的低回,她的迷离,她的空茫都令我有一种苍凉的感觉。
今夜,一轮明月又令我想起故乡,更忆起了外婆。
蓦然,我想到了一首古诗:“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似月。别后相思人似月,去间水上到层城”。两行清泪慢慢地从我面颊滑落……
但愿故乡的明月依旧婉而洁、含清光、流清韵、蓄清味,依旧是万物的温柔乡。我祈求,有那么一天,一盏照路的小桔灯,引我重回故乡的明月夜,让我重新变成一颗小星儿,依偎在月亮外婆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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