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满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云山雾罩中,身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我跺了跺脚,并不像踩在棉花上。我想指不定是哪位神仙给我托梦了。待云雾慢慢散开,一个捋着白花花胡子的老爷爷在自己下棋,棋盘上黑子白子相互交错,我也没想这是不是在暗示我黑暗与光明、邪恶与正义的较量。我听见他像是要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道:“人呐……”可惜,后面我竟听不清了。夏天的天空就像青春期的孩子,一转眼脸就阴沉下来,再一场瓢泼大雨浇得一片燥热的大地“嘶嘶”地直冒蒸汽,我拿着本练习册不住地扇我这被汗堵满毛细血孔的脸。暴风雨来临前安静的诡异,大暴雨来临前吵得觉都睡不安稳,夏蝉的聒噪勾着心底想与谁彻底吵一架的冲动,扩建学校的施工队起早贪黑“嗡嗡”地忙碌。要是把教室都装上空调就好了,那凉爽的气息与黏在身上的闷热空气形成强烈的冲突,烦得我更是无心理会正讲得慷慨激昂的政治老师了。或许她是终于发现我们这边的不对劲,就将目光狠狠地瞥着我们,我用胳膊捣了捣身边把手机放在腿上看言情的小妍,她心领神会地把手机往桌洞身处一扔,假装阅读起P78。 我朝她撇了撇嘴,心想:书摞得这么高还能发现。我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自己将来发明一种带着房间的教室,让同学都单独在里面听课……窗外的施工队扬起了一场沙尘暴,汗再加上尘土,憋得我更没法呼吸了,安静点,该多好!
为了打发晚自习与睡觉前的一段时间,我也索性开始看小说。虽说有些情节白烂,可那些总裁、王爷、青春小说里的阳光少年都帅得可以。每每看到男主角为女主角做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握紧拳头咬着牙,心里暗暗咆哮:“不够!不够!他这样怎么能让她死心塌地呢!他应该……”青春小说里总会出现一个干净的男生,他穿着干净的T恤,有着干净微笑的面容,他打球打累了喝矿泉水的样子让他额上的汗珠都清澈无比。他总是很爱女主角并默默为她付出。我贪恋他,期待我们会在一个机缘巧合、上天注定的时刻相遇。我青睐虚构的情节,却有些难以忍受略微不堪的现实。
小妍给我扔过来一个本子,然后我就看到她龙飞凤舞的狂草。
中午陪我去逛街吧。
阳光被玻璃镜子反射得明晃晃的,每次反射都使它更加灼热。我和她穿过惬意而仓促的树荫,顶着全是太阳的天空带着颤颤的侥幸闯过红灯。在马路中央停着两辆车,那个穿着晃眼皮鞋的秃头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车,一副“碰得这么厉害,怎么办!”的模样。一会他又转过身背对着另一个男人打电话,嘴角有丝偷笑。我淡淡的瞅了一眼。
小妍拉着我逛着一个个商店。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繁华的喧嚣,渐渐习惯,并且麻木。
我在每一件漂亮衣服前都停留一会,如果我有能力当然想把它们都搬进自己的衣橱里,可惜我不能。我叹了口气,把它们一个个都闪到了身后。小妍突然捏紧了我的手,朝前面努了努嘴,我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他,还有她。我朝他走过去:“Hi。”他愣了愣,随即“嗯”了声。我说:“和新一任出来玩?”他脸色微微一变。我把手里咬了一口的雪糕递到他嘴边:“吃吗?”他把头别过去,我笑着把手伸回来:“以前你倒也不嫌弃。”他女友拽起他的胳膊怨恨地瞪了我一眼走开了。小妍说我这种行为就相当于一个人把自己用惯了的一支笔给了别人后,看着别人理所当然用着时自己又混蛋地冲过去说:“这是我的!”神经又有杀伤力。我扭头看了看他们迅速淹没在人群里的背影,太阳或许在指责我的冲动,把话变成火辣辣的光线,像是凸透镜折射后的温度,焚烧起脆弱的皮肤,和心里想重新将他夺回了的欲望。
头顶的电扇旋转出呼啦啦的风,两鬓扎不上去的发丝在眼前飘来飘去。我把减肥茶倒在杯子里的时候,小妍眼神复杂的睨着我,我晃了晃杯子,里面的茶叶渐渐舒展开,我说:“最近肚子上又多了些肉,要是把他抢回来,就更不能让这些脂肪放肆!”小妍趴下头,声音闷闷的“哼”了声:“他要是看上了你这一身骨头,还会喂你那么多高热量的东西!”窗外是昏黄色的天空和昏黄色的办公楼。
时光像条冗长的甬道,向被透视成一个点的未来推移。比如现在我的仍在重复着两年前的动作,我不断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和那时一样,身边有个女生,我一次次佯装与他偶遇,露出“好巧啊!”的表情。我成功在握地做这一切,并相信他会回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在一起试试?”我仿佛已经看到他拂开那女生的胳膊,转过身牵起我的手,满眼温柔如水地说:“我们和好吧。”
我见他看向了这边,便冲他招了招手。他走过来叹了口气,未等我看口便说:“你聪明点,别让我们都难堪。我们明显已经不可可能了。”未等我开口便又离开了。他急迫地与我划清界限,我们面对面的时间竟这么短暂,吝啬的连一句话的.长度都不给。我气愤却又不知所措。
晚上我和小妍一起睡,给她讲他对我说的话以及冷淡陌生的眼神。我抱怨并且怨恨他,等我自顾自地唠叨完一大通,黑暗中听到小妍的叹息声,我转过头看她,她的脸模模糊糊,唯独一双眸子,格外清晰。
她说了一些话,像我一般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他说完后,空气开始凝结,无尽的黑暗压向我,我开始哭,起初只是眼睛酸涩而雾起,后来便把头埋进枕头。小妍一下下地拍我的背,心房里的火苗窜到眼睛,把它烧得通红,不停蒸发出水汽,漫过眼睑,然后剩下心里一堆黑乎乎的灰烬,弥漫成烟。窗外开始噼里啪啦地下雨。
她说,从前,有一只熊深深爱着一只兔子,熊总是问心不在焉的兔子:“你爱我吗?”兔子不耐烦地回答:“爱。”熊给兔子种了许多胡萝卜,他在菜园里不停地忙碌,于是他瘪着肚子把胡萝卜给兔子送去时问兔子:“你爱我吗?”兔子正捏着自己腿上的肉埋怨自己太胖了,没看熊,说:“爱。”兔子和熊说她有个同伴被狐狸吃了,她很害怕,于是熊看是不停地锻炼,熊越来越瘦了,就问兔子:“你爱我吗?”兔子看着外面一只强健的兔子说:“爱。”冬天,兔子说很冷,熊就把自己身上的毛脱下来,给哆哆嗦嗦地兔子盖上,问兔子:“你爱我吗?”兔子迷迷糊糊地说:“爱。”第二天,兔子醒了,他看到熊变成了一只兔子,然后这只兔子对她说:“再见。”就走了,而最后,兔子变成了一只熊。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彻彻底底为自己难过了一番。我和小妍决定去爬山,用热血奋斗的运动开始今后新的生活。可是我完全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走走停停,趴在山路旁的石椅上,嗅着新雨后的干净空气。
前面有位摆摊算卦的老人,他对我说:“小姑娘,给你算一算?”我想这坑人的买卖都做到我们这些孩子身上来了!小妍不耐烦地拉我起来,我迈上一层台阶,身后传来有些飘渺的声音:“人呐,可不能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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