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作文
多年以后,面对自己亲手种下的这几棵细柳,南郡公桓温一定会想起他持剑赴丧的那个夜晚,和他那份少年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痴痴地伫立着,痴痴地望着这十围不只的垂柳,眼前闪过的都是自己十八岁的影子。
元平六年的春天,泾县正在举行太守江播盛大的葬礼。十八岁的桓温作为桓家的长子,应邀而至。他本不该来的。他穿着一件太长的孝服,佩着一柄太旧的长剑。他的两颊没有半分活人的血色,颧骨从那里高高的突出,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地陷了进去。几根头发挣脱了粗布头巾地捆绑,在风中飘动。他这样的没落贵族,比江家的一只狗还下贱,没有人会正眼看一只恶臭的野狗。
直到他慢慢地走进了灵堂的最深处,走到江播的三个儿子身边,直到他拔出他的剑,直到三具新鲜的尸体躺在他们父亲的尸体前,直到他慢慢的走出来,而他那件白色的丧服已经被染得通红。所有人的眼睛,都直愣愣的盯着他。
十八岁的.桓温只是个父亲被杀的没落子弟,也是个孤胆的英雄。
第二年,桓温迁琅琊内吏,在琅琊,他种下了那些柳树,之后的二十年,桓温和风雨飘摇的东晋朝廷一同经历了胡骑入关的滚滚铁流,易子相食的人间惨象,以及衣冠南渡的苦痛与屈辱。小小的一方琅琊郡当然是几经易手,可是那些瘦弱的垂柳啊,却在无止息的金戈铁马和风雨吹打中,一年年地抽出新芽。(中国作文网 www.t262.com)
等到桓温再见到那些柳树,已经是永和十二年的暮冬,他第二次北伐的征途上。四十四岁的桓温就像见到了久别的故友,泫然泪下。
两年前的冬天,他总揽朝政,发起了第一次北伐。四万精卒高歌北进,兵锋过处胡寇无不弃甲而亡,三辅父老此生竟复见官军。那时的桓温已经是实至名归的英雄,长安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一河之隔,渡了江他就是辅国元弼,足下就是关中的沃野和汉家的土地,就是万世的功名与伟业。
而他,却迟疑了。他因粮秼短缺而下令退兵。他想的要的是稳稳的胜利,而不是抛下辎重去和苻坚决一死战。于是,他退回到江陵,给了符坚以整顿的时间再战关中。
在那之后的恒温还有过两次北伐,一次胜了,却仍旧草草收兵,一次败了,在枋头被慕容垂大破。只是他们都毫无美感可言,更无烈士暮年的慷慨壮烈。
于是,他终于还是没有踏进长安城一步。
所以,他站在树下,只能发出人何以堪的谓叹。树都不是那些树了,人怎么不会变呢?
桓温已经不是那个桓温了,在岁月地吹打中,那个十步一人和誓净胡尘的少年都死了,只剩下东晋的南郡公和桓楚的宣武皇。
赌不起了,他再也不能像曾经的那个少年,把一切押在自己和手里的剑上死命去搏,四十四岁的桓温已经失去也得到了太多东西,权势,功名,荣华富贵,这些看似无比美好的东西,都紧紧地绑在他的身上,放不下,舍不得。
在这一点上,后继的刘裕,出身没他好的刘裕,地位没他高的刘裕,军队没他强的刘裕,要高出太多太多,所以刘裕最后是宋高祖武皇帝,而桓温到死也只能当个南郡公。
最后,桓温请上九锡的奏表依然被谢安停在了宫省中,直到他死去。
这也是他一生的缩影。
不知道南郡公斃的那个夜晚,琅琊的垂柳,是不是也轰然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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