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的屋顶
春天里,我偶遇了一个屋顶。
你只要走在那条临河街上,必定会看到它。左面是河,右面是黑瓦白墙的素净民居。头顶都是柳,星星点点地洒下阳光,就是这么一条极普通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元素——如一曲舒缓的乐曲突然出现一串舞龙似的音符,星点的阳光中,突然透出一大块方方正正的阳光,照在小径上欢快而活泼,原来是一扇小门的杰作。这小门也奇怪,一架楼梯直通二楼,周围都是水泥墙,只有向上,似乎没有一楼似的。我顺着楼梯爬上去,不是意料中的房屋或楼阁,却是一个小小的二尺平台。顺着平台往下看,是一个黑瓦屋顶。
我从未在上面看过江南民居,只是大致知道结构。可眼前这个屋顶却着实惊住了我。一排排黑瓦,晒太阳似的躺在顶上,好像并不是故意铺排,倒像是这些瓦片自己躺上去的,这个盖在那个身上,那块又推开了一边的伙伴,还有的地方空出来了,像海滩上争晒阳光浴的人们,瓦们也争抢着好位置。
我倒有些奇怪了,为何这些瓦这么争着晒太阳呢!我便探出手去摸露在阳光下的瓦片。刚一探手,险些惊呼出来,我的手突然变得“真”了许多,我清楚地看到了我手的颜色,微红的黄色,在太阳下不知鲜亮了几倍,我也真切地感受到太阳光不断渗入皮肤——温暖的能量涌进手臂,这是一股滋润的感觉,像进入身体的温水,好像这只手突然变“活”了,这便是阳光的力量?
我索性爬上了屋顶,让身心滋润于阳光之中,我抚摸着瓦片,它们迎着太阳的正面,蒙上了一层健康的黄白之色。一样的`黑色,此刻却被赋予了真实的生命,便有了思想。我闭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一颗是我的,一颗是瓦的,一颗是太阳的。
我忽然涌起了一种希望,我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阳光照耀的屋顶,我要天天坐在上面,躺在上面,唱同一首歌,读同一本书,画同一张画,我想阳光会为我染上纯洁的色彩。
但我忽然又想到,每天太阳都东升西落,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阳光照耀的屋顶呢?我想到了海子的诗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些事天天发生,岁岁轮回,但当我们想要开始“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简单生活时,却往往年华已去,我们已错过了多少个“春暖花开”“潮起潮落”,只得叹一声“从明天起”。我们辜负了多少自然的美啊!
有些人享受于壮丽的泰山日出,但他有没有享受每一个窗边的晨曦?有些人倾慕于豪华的别墅,但他有没有在自己的蜗居里留下爱的印迹?谁家没有个太阳,谁家又没有个月亮,但只有郭沫若写出了《凤凰涅槃》,冰心写出了《繁星》,从同一个太阳中,我们又看到了什么?
家家有个阳光照耀的屋顶,纵使风雪摧之,巨石毁之,也照样存在。它是不拘形式的,可以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可以是明月清风,还可以是茫茫世界中的小小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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