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岁月 · 狼狗散文
山居岁月(3)·狼狗
这日子,一眨眼,又到了秋季。在山里住了已半年有余,从未像秋季这么老实过。
祖母说,秋日里山中的山妖要出来了,晚上要早些回家。现在想来,定是我太皮了些,她才编这幌子来糊弄我,可那时的我还是个半大的娃娃,哪里分得清是真是假,只能深信不疑了。祖母家的大院养了只凶神恶煞的狼狗,皮毛黝黑,找不出一点儿杂色。我才来的时候,冲着我狂吠,把我吓得不清。到了那时秋季,半年过去,与它混得熟悉了,它摒弃从前在我心中威武的模样,像只小狗一样蹭我的腿。但这狗,的确是我心中的依赖所在。祖母编出幌子后,我每日都算好时间,定是在太阳落山前回去的,生怕那所谓的“山妖”出来抓去我。如此这般,老实了好些天,都没有让祖母操心了,直至我发现一个“秘密”。
祖母同左邻右舍说话的.时候,聊到了那些封建迷信的事。“哎听说那黑狗血辟邪有奇效啊!”不知谁开了个头,大家纷纷附和,祖母也深以为然,说黑狗血辟邪。事后我问祖母,黑狗血辟邪,那肯定避山妖吧。祖母一时不知所措,连声道是。从那后,大院里的黑狗成了我心里的宝贝疙瘩,牵着抱着都不愿把它放开了。我与黑狗的情谊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我只要一吹口哨,黑狗听见的情况必定能嗅到我。深秋了,山妖的说法我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衬得山林阴森可怖。某日里和红脸他们告别完,太阳已经见不着头了,我心下着急,又不敢回去。越想越是害怕,望着花枝招展的枯木,总觉得是召着我去什么地方。我一路闭着眼睛穿过树林,路上,腿脚绊住了个毛茸茸的东西。糟了,莫不是碰上了山妖?我心道,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那“山妖”还舔了我一舔,完了,它是不是要吃我了?汗毛倒竖的一瞬间,一只狗爪子搭在我肩上。原来是黑狗,我突然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天色渐变墨色,我却再也不怕了,有了黑狗就像有了和山妖匹敌的勇气了。
黑狗块头大,事实上它是村民们口中的“夹尾狗”,就是胆小的狗。尽管它遇见比它大的狗时,总要退几步躲在我身边,我却从来不觉得它胆小。初冬的时候,祖母那土墙屋子差点进了贼。这么破的屋子也有人来盗,真是觉得受气。那时我睡得正香,祖母在外院里扫地。月黑风高,哈,作案的好日子。那贼手执匕首,黑狗老远就对着院门外狂吠,将我也吵醒了起来。那是本人平生来过的最不安生的一夜,出门看见祖母和扫帚倒在了院角,远处一人和一狗纠缠在一块。黑狗的后腿上扎了把匕首,死死咬着那贼的手,那贼还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往黑狗的肚子上呼着。乡民们匆忙赶来,万户灯亮,那贼见形势不利,拖着伤体愣是跑掉了。
黑狗因此失了一条腿,从一条夹尾狗成了一条瘸腿狗。谁说这村里的防范不如城里呢?在我看来啊,黑狗比那些所谓的警报“义气”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