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
父亲的母亲,我的奶奶
奶奶是在1997年冬天的一个傍晚猝然离世的。那时我正在另一个山区小镇里上班。早上起来右眼就跳个不停,心中不安总感觉有不祥的预兆。下午黄昏时分,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奶奶快不行了。当我一路风尘赶回家时已是深夜,奶奶安祥的躺在灵柩里。抚着奶奶的脸庞,已经冰凉,唤了几声,也不作答。才真的相信,奶奶去了。
小的时候就听隔壁汪奶奶讲过,奶奶能够嫁给爷爷,不是冲着爷爷来的。汪奶奶跟奶奶是最要好的姐妹也是始末的见证人。
父亲出生于1948年秋。爷爷中年得子欢喜若狂。那年,爷爷已经42岁。父亲的生母姓高,是爷爷第二个妻子。第一个妻姓韩,我应该叫韩奶奶,跟爷爷生活了十五年,有过一个女儿但在那个多灾多难的年代不幸夭折,韩奶奶随后因病早逝。父亲呱呱落地,高奶奶就一病不起,拖了三个月,也没能逃脱和韩奶奶一样的宿命。奶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我们家。先前奶奶还并不是我的奶奶,因为她是爷爷托人寻来照料襁褓中的父亲的。“说托”时奶奶起先不愿,但见到嗷嗷待哺的父亲,说来也怪,正在吵闹中不依不饶的小家伙在奶奶怀里哭声嘎然而止,立马安静了下来,奶奶喜欢的不得了自然就“应托”留了下来。奶奶当年只是19岁。说不上闭花羞月、沉鱼落雁的美貌,倒也生的眉清目秀,落落大方。至于奶奶从哪里来,奶奶一直守口如瓶。后来是从汪奶奶口中略知一二,奶奶是从我们镇上山背后的大山里逃婚出来投亲的,曾被人捆绑逼婚在“嫁娶”的路上跳崖挣断绳索得以逃脱。那户人家岂能善罢甘休,后来几经纠缠,但最终惧奶奶的刚烈而作罢。奶奶当年一个年轻的大姑娘家,倒也把父亲养育的白白胖胖。白天背着父亲在乡里各处寻哺乳人家“讨”奶水,晚上则把左邻右舍送给的大米捏上一小把,用水泡了,捣成粉汁,把汤水滗了在碳火上用大铁勺细细熬成糊,一夜喂数次,父亲不哭不闹睡到“自然醒。”听汪奶奶说,父亲呀呀学语时也没人教唆,小家伙的小嘴儿里吐出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妈。妈的叫着,逗得奶奶当时脸都红了。按事先“托付”的约定,父亲满一周岁后,奶奶就可以离开我们家了。但有位本家大爷爷把这些看在眼里,就有心撮合爷爷和奶奶。实质上讲,与其说是想成全一段姻缘,到不如说是对父亲动了悯恻之心。在说媒的那天,奶奶没答应,提了行李是要走的。临走时,抱了父亲脸贴脸亲了又亲,但只要一放下,小家伙就咧嘴大哭……,奶奶轻叹一声:“这就是命啊!”最终留下来当了我的奶奶。我想对奶奶而言,当时的情形,奶奶的内心是经受过多么痛苦而激烈的择决。
爷爷少年时就在长江上行走混饭吃,是一个撑杆拉纤的船工。一年甚至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即使回来,也是作不得奢望的。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父亲7岁时,大姑姑出生。父亲14岁时,小姑出生。在那个农村生活普遍艰难困苦的年代,奶奶含辛茹苦的拉扯着父亲仨姊妹窘迫可想而知,虽然生活温饱难全,日子到也过的其乐融融。
父亲时常讲起他这一段生长经历,我看的出来,父亲的神态间无不充满温馨而幸福的记忆。母子情深,奶奶在世的那些年间,父亲无论出门多久多远回到家的第一站,就是到奶奶那儿去坐上半天,几十年都是如此,以至于我都认为那是父亲的习惯。
我能够记得一些事情的时候,准确的说是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上小学开始,以前的记忆很朦胧模糊。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一岁时得了一场大病留下了后遗症。那一场病也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在市中心医院抢救急等钱用,父亲该借的地方都借遍了,是奶奶把猪卖了倾其所有,硬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生生拉了回来。
刚上学那阵身体仍然不好,用奶奶的话说形容,瘦的“皮包骨”。个子明显的与同龄人落下了一大截,奶奶心疼的很。那时,放学回来,路上是要先经过奶奶家。奶奶家里来客人做了好吃的总会给我留一份,两个碗一正一反扣着放在锅里煨着。然后就守候在放学必经的路上等着我。碗里装着的是现在看来再寻常不过的腊肉,当时可是希罕之物。奶奶家即使不来客,我谗了跑到奶奶家,奶奶二话不说就搭梯子上梁取肉。从小学到读完初中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心安理得的独自享受着这份“福气”。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真的是不懂事,傻傻的也曾问过奶奶为啥不吃肉,奶奶说是信佛吃不得肉,在很长时间我都信了。直到后来一次杀年猪,奶奶竟然吃了一大盘蒸肉。我才醒悟—一个美丽的谎言。
自从我参加工作后,后来结婚生子,都快把奶奶遗忘了。即使在奶奶离去的头年,腿走不得路了,只能坐在躺椅上,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我大概也只看过她老人家两三次。每次去,我都带着妻,妻抱着不满1岁的儿子,也好让奶奶看看重孙高兴高兴。可每次情形都基本一样,奶奶很兴奋的伸着手臂要抱,可儿子扭着头哇哇大哭不予合作,我觉的很是扫奶奶兴,后来就再没去过。其实,不是对奶奶漠然,压根就没想到死神已经向奶奶逼近,一直认为好人有好报的奶奶会长命百岁。我不知道奶奶想了些什么,但我肯定是忽略了奶奶的心里感受的。
奶奶能够成为我的奶奶,是以牺牲一生的爱情为代价。在奶奶见到父亲的第一眼起,博大的母爱注定是父亲的幸运。对我来说,奶奶的爱是
艾香残留
我采来几束艾蒿枝子,回到家在屋里再摘下细嫩的小枝,浓郁的艾香弥漫整个房间。我也学着编艾条,也叫火绳,手显得很笨拙,我悠然想起奶奶的火绳。
提起火绳,现在的很多孩子不知是什么了。火绳驱蚊,知道火绳熏疗风湿病的人更加很少。火绳燃烧时那袅袅乳白色的轻烟,飘入我童年的记忆中。
奶奶从小就被裹足,是农村典型的小脚女人,她的脚不会让外人看到的。她吸了一辈子的老旱烟,爷爷每年都要为她种几分地的旱烟,她是一位地地道道老烟民。她使用的旱烟袋,一头是黄铜烟袋锅,一头是玉石烟袋嘴,烟袋杆是爷爷用竹子自制的,有一尺多长,烟袋杆上长年挂着她的烟口袋。那时家中很穷,平时用火柴还得节省,奶奶是夏天守着火绳冬天守着火盆。当火绳点燃后,奶奶就用它把烟袋点燃,从不舍得再用火柴点她的烟袋锅。艾香和奶奶的旱烟伴在一起升腾,别是一番风景。
火绳是割回来的艾蒿,晾蔫后拧成的艾蒿绳子。拧火绳大都是老人的事情。闲来无事,坐在凳子上,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跟家人或邻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一边不紧不慢的拧着火绳。我家的`火绳就多是爷爷拧的。他拧的火绳结实细密,粗细匀称,燃烧时间均匀,每小时燃烧一拃长二十厘米。拧到两丈长再一圈一圈盘起来,火绳拧好盘好后,就串在房檐下的横杆儿上。横杆儿到秋后挂玉米也用,两头用铁丝摽在房檐的椽子上。几天的功夫,横杆儿上就挂满了火绳。火绳盘荫凉晒干了后就一盘一盘的码在粮囤那里或边上,粮食里的虫子也就少了许多。
点燃火绳是大人的事,打开火绳圆盘一头,放在安全地方,用火柴把火绳的头点燃,只见火绳冒着火星,慢慢的燃着,轻烟儿慢慢升起,这时就有艾香味散发出来,环绕着飘满整个屋子,来驱赶蚊子。小时候夏天的晚上,是在火绳的轻烟里度过的,艾蒿的清香飘满屋里,我们这些孩儿就在这淡淡的清香里去到那梦乡了。
火绳的火是暗红色的,燃烧得缓慢均匀而深沉,与奶奶的烟袋一样,星星点点。火绳的香味是浓重的,独特的,侵入心脾的艾香往往会让人落泪。火绳的香烟袅袅,直直的,看了悠然而生出无限神秘肃穆的感觉。
真盼望谁能再点上一盘火绳,在袅袅青烟,浓浓艾香环绕的气氛里回忆儿时的故乡;在残留的艾香里回忆我最可珍贵的童年;再回到孩时纯真的梦乡。
难忘祖母
祖母去世已七年多了,时至今日,她的音容笑貌仍时常出现在我的睡梦里。
祖母是个苦命的女人。她说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的父亲就与世长辞了,因而祖母一生没感受过多少父爱;嫁到我们家没几年,一直就体弱多病的祖父也撒手人寰,祖母又不得不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年幼的孩子,艰难度日。为了能活下去,祖母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她给地主家做过短工,给邻居缝洗过衣服,还做过小买卖,开过小麻将场,甚至还逃过荒,要过饭。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我父亲和姑姑她们非但没被饿死冻死,到解放前夕我们家还购置了五六亩薄田,总算在村中站稳了脚跟。
祖母生于乱世,风里来,雨里去,经历了不少世事。抗日战争时,我们老家那一带成了沦陷区,小鬼子常下乡骚扰百姓,掠夺民财。后来,我们问祖母见过日本兵没有,祖母说咋会没见过,日本鬼子个子矮矮的,穿着笨重的大皮鞋,黑沉着脸不说话;抢东西的事儿大都是“二鬼子”(汉奸)干的。解放战争期间,我们家里还驻扎过解放军。后来每次回想起那段往事,祖母总是说:共产党的部队好呀,当兵的说话都笑眯眯的,待人很客气,比乱抓壮丁的官兵(国民党军队)强多了。祖母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不懂得什么政治,可她对哪个政党好哪个政党坏却有着自己独到的判断。
苦难和动荡的生活经历磨练了祖母,使她养成了善良的品格。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经常有一些外乡人到我们村乞讨。有的村民不胜其扰,不仅不给人家东西,甚至还恶言相加。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祖母总是把乞讨者拉到一边儿,悄悄地塞给他一些东西,让他赶紧离开。祖母待外乡人尚且如此,对左邻右舍更是有求必应。祖母的针线活不错,尤其擅长做婴儿的衣服和猫头鞋。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乡亲们求祖母做小孩衣服,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人家,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祖母由于心眼好,乐于助人,在村里声望一直很高,她走到哪儿都是问好声不断。
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我以为她会长命百岁的,谁承想2001年收秋时她竟离我们而去。那天早晨,她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了感应,知道自己要走似的。起床后,她让父亲帮她穿好寿衣,然后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动,黄昏便咽了气,享年八十二岁。祖母一生吃苦受累,与人为善,卒得善终,让我们作晚辈的在悲痛之余也略略感到些许安慰。
愿祖母在天堂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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