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种声音
密室逃脱。
昏暗的房间内,防电报机发出时通时断的信号,朋友拿着手电筒照着一张标注“摩斯电码对照表”的纸,拧着眉头,认真地对照着电码和数字,在一边的我,无需对照表,熟悉地在密码箱上摁出信号所对应的数字,密码箱开了,回忆也被一声声信号叩开了。
儿时在意大利西西里岛,我住在一个偏郊区的地方,那儿人烟稀少,相对来说空气也比较清新,我和家楼下Bar的老板和卖面包的老板娘混得很熟,买东西时总能给我打个小折扣,但是却没有一个伙伴陪我玩耍,楼上楼下住的都是早出晚归的白领阿姨或者叔叔。
一天,在学校的历史课上,老师给我们介绍一种早期的通信形式——“摩斯密码”,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放学后我便去家附近的杂货店买了一个小口哨,对着老师送我们的摩斯电码对照表,在阳台玩着吹。我试着吹了一个“ciao”。
“-.-. .. .- ---”
音落,有几只受惊吓的鸟儿从树丛里飞出来,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会,又恢复了宁静。我低下头,准备举起口哨再吹一句话,未料到对面传来了同样的信号。我抬起头,依稀记得那会对电子产品没兴趣的我视力特别好,对面的阳台上,一个褐色卷发的女孩靠在栏杆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感觉她对着我在微笑。
“Come ti chiami?”我有点不熟练,气也不够,只能照着表格够断断续续地吹出这句话。
“-.-. .. .- .-. .-”(Chiara)对方倒是对摩斯密码的排列组合了如指掌。
那天,天气晴,阳光好,对面楼层的爬山虎笑得灿烂,我们用两只小口哨和我们并不高的肺活量聊了好久,然后我们都笑了。
之后,我们总会在听到对方的哨声的时候走到阳台,聊一聊我们的日常,把自己难过的.事使劲吹出来,猖狂得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
几年后的一天,父母在饭桌上说过几天要回中国了。我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想想要离开从小生活的故乡和朋友,就感觉有东西在啃咬我的心,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衣袖。黄昏之时,哨声响起,我没有出去见她。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出去与她会面。直到离开的那天,我早早地起了床,虽是夏令,清晨的空气却不知怎的有点湿冷,我拿起那个经过时光摩挲有点旧了的口哨,颤颤巍巍地吹了一下,告诉她,我要离开这里了。
没有回应,我带着失望走下楼。
我把行李装进车里,准备离开,父亲却急匆匆地上楼说是把车钥匙落楼上了。等待中,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哨声。
“Non dimenticarmi!Buona fortuna Giulia!”(不要忘了我!Giulia祝你好运!)她吹得很用力,好像生怕我听不到了一样。
“OK.”我颤抖着,父亲下来了,我们离开了。
后来,我来到了温州,偶尔我也会满怀希望地拿起口哨在阳台吹一吹,对面没有人,回应我的往往会是一阵阵车喇叭声或一片寂静,我会苦笑着回到房间。
密室逃脱还在继续,取出线索之后,朋友啪地关上了密码箱,也再次锁上了我的回忆。
有这样一种声音,只由单调的点和划组成,却曾为我带来一片彩色愉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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