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重重乌云层层叠叠地覆压着天空,黑魆魆的如鬼一般。天地间一切声响都消失了,静谧得可怕。蒋介石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在12日逃亡时留下的,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清晨:青灰色雾霭笼罩着华清池,刺耳的枪声打破了往日的平静,他猛然惊醒,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有人兵变!”他脑子一炸,来不及多想,趁着蒙蒙的天色迅速和侍卫逃离,翻窗,爬崖,岩石的锋利刺破了手掌,片片深红凝固在冰冷的岩石上,他忽然感到背部一阵刺骨的疼痛……
他闭上眼,揉了揉额角,觉得脑子很乱,遂起身,慢慢在屋子里踱步。
十年了,转眼竟已十年了。
战炮轰鸣,狼烟四起。轰轰烈烈的“四一二”政变发动,大批共产党人惨遭杀戮,血流成河。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不时阴惨一笑。
陈独秀,岂是我蒋某的对手?
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都被我镇压下去。共匪终于开始反击了么?他冷笑。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何能成大气候?
……
他闭上眼,当年的一幕幕似乎都浮现在眼前。可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自己现在还不是被软禁在这里?十年叱咤风云,一朝西安事变。我堂堂的委员长,部下竟然叛变,反要杀我,我蒋某颜面何存!他心中的怒火不禁又沸腾上来。被捕后的这些天,他拒绝对话,甚至试图自杀。“我决不能以一个俘虏的姿态接受任何条件!”他这样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尊严,不仅是我个人的尊严,更是我作为委员长的尊严!我不怕死,但张学良杨虎城却拿死作条件威胁我,这算盘实在是打错了!”
他望向窗外,灰黑的天幕看不到一点生机,枯黄的草木瑟瑟缩缩地抖动着。与共党联合?可笑!大敌当前,我何尝不知道九一八事变,东三省沦陷,又何尝不知道日本人的'侵略罪行。可是:不安内,怎能攘外?
也许只是为了一口气吧。十年的围追堵截,竟不能消灭小小的共匪?
当年八七会议后,陈独秀下台。毛泽东带领残余的部队窝进大别山。这正是国民党的薄弱地带,共产党就在这里重振旗鼓,逐渐壮大了起来。
他抬头望去,却只望到四四方方的钢筋铁泥,这囚禁他的囹圄。他深深叹了口气。起初的愤怒已渐渐消散,他开始冷静下来,反思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是自己太过固执了吗?他又想起了夫人,想起了夫人温柔却又坚毅的眼神。
当宋子文告诉他宋美龄将飞来的时候,这位铮铮铁汉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不能把她带到这个贼窝!”美龄,是那样平和从容的女子,她本与这一切纷争无关。他又陷入了焦躁。夫人若是来了,叛军胁迫她怎么办?对她痛下杀手怎么办?我蒋某一生戎马,难道最后反要连累妻儿?其实,我又何尝不愿与卿同老,共享天伦?又何尝不愿解甲归田,缱绻三生共白首?然而我不能,不能为了那一身江南烟雨负了天下,我有我的雄图霸业。他不愿再想下去。
然而,她还是来了,那样的坚定,从容。当看到她迈着江南的莲花步出现在眼前时,他这些天积攒的情感终于喷涌而出,两行热泪从昔日不可一世的面庞上滑下,他哽咽着说:“余妻真来耶?君入虎穴矣。”妻子的到来,使他的心渐渐柔软了下来,似乎那颗飘摇不定的心突然有了依靠。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漫漶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漫漶。桌上一杯绿茶袅袅娉娉的冒着雾气,在这雾气中,他似乎看到了东北人民撕心裂肺的呼喊 ,悲恸欲绝;似乎又看到了遥远的延安,毛泽东脸上一抹狡猾的笑……他又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却又猛然拿起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瓷片飞散,一股茶香破碎在屋中。罢了,罢了。一个侍卫闻声跑进屋中:“委员长,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轻轻呵出一口气:“告诉他们,我愿意和他们谈谈。”
从这一日起,国共再度联手,抵抗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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